夜北思是故意讓顏慈看到他殺了陣法裏的女子,而且隻讓她看到這一幕。
想起自己的舉動,赫連堯心裏有些悔恨。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大夫說蕭百約傷勢不重,隻是陷在夢魘裏出不來,因此一直昏迷不醒。見蕭百約睡得沉穩,她起身走了出去。
剛踏出房門半步就看到赫連堯背對著她站在廊簷下。她沒來得及多想,僅僅看到那一眼便連忙退回到房裏。
她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方式麵對赫連堯,還是先躲著。
半晌過去,赫連堯見顏慈遲遲不出來,走到門邊幾次將手抬起又放下這才叩響房門,他開口:“顏慈,我有話要跟你說。”
赫連堯站在門框外,影子被月光拉長照到房內的地板上。
她打開門,抬眸望去,隻瞧見他清晰瘦高的輪廓,那麵龐藏在一片黑暗中,令她看不清楚。
就如同他的心思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看清赫連堯這個人。
她回避赫連堯灼熱的目光,嗓音細弱:“你想說什麼。”
赫連堯始終站在外邊,似乎不敢過多靠近。
他端詳著女子皎若秋月般的臉頰,一雙瞳眸似有萬般心緒在流轉。
他說:“很抱歉,讓你以這樣的方式與我重逢。”
顏慈被人綁到詠尊城已是意外,沒想到還讓她目睹了他在陣法中親手殺了人。
對於這一點,赫連堯心裏十分擔憂,他害怕顏慈會因此離他而去。
實際上,把她劫持到慶都也是想逼她就範,可是現在,赫連堯退卻了。
如果顏慈要離他而去,他似乎沒資格開口挽留。
在看到赫連堯的那一刻,縈繞在顏慈心底的疑問全都煙消雲散,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都解釋得通了。
赫連堯見她不說話,繼續道:“你離開慶都太久了,若再晚些......”
她故意打斷男子的話說:“如果說我想回南詔呢?你會讓我離開嗎?”
赫連堯的神情有了幾分淩厲,轉瞬即逝,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良久,他艱難說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赫連堯定定望著她問:“你打算何時啟程?”
她不作隱瞞,直言道:“等蕭百約醒來再說。”
“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赫連堯這話問得有些卑微。
思來想去下,她說:“不必了。”
他不自覺握緊拳頭,心裏的嫉妒湧上,麵上卻是一派清風朗月的模樣。
他笑著回道:“好。”
待她再次朝門外的方向看去時,赫連堯早已不見蹤跡。
深更半夜,床上的蕭百約突然醒來。
當時她正倒頭睡在軟榻上,蕭百約將她喚醒,也沒多說廢話,拉著她從唐鯉水榭的密道離開。
他說水榭裏有接應的人,否則當時也不會找夜北思交易,讓夜北思的人把她從慶都帶到詠尊城。
城裏東北方向有一處貨運港口,人來人往,從港口乘船一路南下,不出三日便可以抵達南鯉江。
這是蕭百約能想到的最便捷歸家路程。
一炷香的時間後,她跟著蕭百約來到港口,上了一艘停靠岸邊的小船。
待破曉之時便可乘坐貨船離去,眼下距離破曉還有半個時辰。
路上走得急,現下忽然有了時間,蕭百約開始端詳起麵前咫尺之距的女子。
好一會,他問:“你現在很緊張?”
蕭百約指了指她的手,她向下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不停磨蹭著右手的指甲蓋,她倏地停下手裏動作,表現得有些局促不安。
支支吾吾下,她開口說:“我...我是來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