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陰暗靜謐的角落裏,一雙泛著陰毒的眸子,目睹了這一切事情的發生。
秦王....秦王....男子握緊十指,目眥欲裂,瞳孔裏折射出怒不可遏的仇恨。
秦王頂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表情回了府。
待一番沐浴,換上一身寬敞舒適的廣袖白袍後,他獨自一人飛身上了屋頂,懸著井字紋的布澤落上晶瑩雪花。
秦王的彎翹濃密的睫毛上也染了一絲刺骨的冰寒,那如蝶翅般的睫毛下是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長眸,眸色裏是堪比生生不息的河流更為無盡的伶仃寂寥。
按理說秦王這類陰鬱美男的氣質更貼合高俜雪上的孤狼,或是令人高山仰止的雪蓮,高貴不沾染世俗雜塵。可秦王的美是具有魅惑性的,魅惑之處便在於秦王那張厚薄適中、完美無瑕的朱唇。唇珠狀似半輪彎月,往近了看更像是洞穴裏將滴欲滴的垂珠。
湊近看時,總會忍不住一親芳澤。
不過沒有誰能湊近秦王,更沒有人敢盯著秦王的嘴唇看,除非那人色膽包天到連性命都不顧的地步,那便是被鬼迷心竅了。
正常人連看秦王的臉,都覺得是一種打擾和冒犯,王府那些人和這尊玉麵佛般的人物,往往隻停留在掃一眼,停留一兩秒,而後匆忙移開眼的地步。
秦王對白綿綿網開一麵,隻是顧念著她是女人,還是和他有過婚約的女人。
飛簷下傳來女子言笑晏晏的嬉鬧聲,秦王打眼望去,原來是百裏荼左擁右抱著三個女人朝房裏走去,舉止間醉眼迷糊的模樣。
不一會兒,百裏荼甩開那幾名女子,提著兩壇酒來到秦王身旁。
“王爺好雅興,以前在草原廝殺時,可不曾見過你有冬夜賞月的興致。”
秦王笑著接過酒壺,隻淡淡回以寥寥數字:“今時不同往日。”
百裏荼小麥色的肌膚泛著酡紅,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小腹燒得慌。
秦王隨父出征時年僅十五,塞外邊旅的行軍生涯將他的肌骨磨練出幾分馳騁四海的淩雲氣概。
可同野生野長,有爹養沒娘管,自小在壯闊草原裏打滾慣了的百裏荼比起來,總顯得不那麼結實,這便是秦王天生的儒秀之氣。
加之皇族盛養出一股子優雅的貴氣,言行舉止、穿衣裝扮間,總是有著揮之不去的雍容華貴氣度。
這是外人眼中的秦王,也是百裏荼此時此刻的眼裏所看到的秦王,百裏荼灌下一口酒,毫無緣由的說了一句。
“慶都不是個好地方。”而後望著天邊孤月,自顧自說道:“但卻是個養人的好地方。”
秦王眼中的好地方可不在慶都。
但他也不矢口否認,隻是長眸望向迢迢之南,悠思綿長,比落滿一地的冬雪更惹人煩悶。
記憶攤開,漫天的紅楓樹,素光閃閃的清泉瀑布,交相輝映,樹上坐著一個小姑娘,眸中光彩熠熠,映亮了撲天的景色。
秦王的心口忽然有些發疼,就連呼吸都有些閉塞,像被人掐住咽喉,氣息緩慢得幾近停止。
就在這時,夜空下一隻白鴿飛落於秦王身側。
這是從南方寄來的一封信,每隔半月的深夜他都會收到這封信。
他很掛念信上所提之人,於是忙借故告辭,留下百裏荼獨自對月飲酒。
他足尖輕點著向下掠去,急速跑至房裏,有些期待的將信箋攤開一看:啟稟王爺,公主近日籌劃著謀殺賈龐一事,故而憂心忡忡,食欲不振,人也消瘦許多。除此之外,她終於徹底擺脫周瀾的糾纏,因為此事開心許久。明日公主就可以成功殺掉賈龐,永絕後患。在此期間,我會一直恪盡職守,保護好公主的安全,請王爺放心。
秦王看了眼落款日期,昨晚寄來的信,也不知道今天的行動是否順利。
他收好信箋,從密格裏拿出沉木匣子,微曲著手打開枷鎖。
裏邊靜靜躺著一個泛黃的香囊,布料上沾染著洗不幹淨的汙漬,金絲線修成的圖紋早已斑駁得不像樣,裏邊的香料枯萎得黑黢黢一片,什麼味道也沒有。
他將香囊握在手心緊貼著胸口最靠近心髒的位置,被堵住的氣管這才舒緩下來。
吾心所念,遠隔他鄉。
百裏荼緊隨秦王的步伐下來,便看到秦王躬著身子伏在案頭,那張麵龐是比塞外野鷹更為孤寂至極的痛苦,而秦王放至心上,壓在手心裏緊握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竟讓他如斯岑寂。
百裏荼於秦王不查之際,退離他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