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說話何時如此去繁就簡。

她正疑惑時,李思就朝她走來,懇切問道:“你可明白這個道理?”

一般李思跟她論道,她敷衍了事,往往充當附和作用,以彰顯自己謙遜之態。

李思也很少問她問題,她照例點頭應道:“明白,君子愛財,當取之有道嘛。”

李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她很是難受,她直言道:“有話不妨直說。”

李思麵孔生得尋常,臉色蒼白,一看就知道是吃藥熬出來的。

但他身姿高朗,平時一副儒生打扮,與村子裏那些個五大三粗的莽漢甚是不同,因為這份獨特頗受姑娘家的喜愛。

顏慈看著到是無感,覺得李思這人人如其名,斯斯文文的,多數情況下甚是平和,隻有碰上他爹硬給他塞女人時,他才會表現出怒火衝天的模樣。

他喜不喜歡男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思一定不喜歡女人,這點讓她很是放心。

李思開口:“既如此我也不繞關子了。你們兄妹二人來到李家村是什麼時辰?不要含糊其辭。”

這一清二楚眾人皆知的事情,她還能怎麼含糊,她思索道:“六月二十九日晚,寅時...接近卯時吧。”

李思緊緊追問:“你可知那日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會忘記,那日是顏定天和周瀾逼她吃下毒藥,用她換回顏雪的日子。

她很認真的回憶著,而後略帶試探的說道:“下雨打雷了?”

“你!”

她臉色一板:“是實話,我沒撒謊。”

顏慈知道李思為人規矩死板,但跟這樣的人相處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們太識理了。

隻要道理說得過去,他們也不會強求你什麼。

所以顏慈這回答確實讓李思啞口無言,他無奈道:“我不是指這個。”

李思知道她這是在有意隱瞞。

這樣一問一答也沒什麼效果。

他進入正題:“那晚是柱國公率兵攻打有靈山的日子。”

糟糕,她的身份可能要暴露了。

緊接著,李思道:“李家村位居羌靈江下遊,有靈幫在上遊,你們跳下懸崖後,順著水流一路遊到李家村,這事兒順理成章,你覺得呢?”

跟聰明人呆在一起就是麻煩,村長多好啊,大嬸多好啊,從來不會對她的來曆產生任何質疑。

她遲疑道:“我覺得...”

看著李思那雙你敢撒謊我就滅了你的眼睛,她隻能妥協了,她點頭如搗蒜道:“言之有理。”

不知為何,見小姑娘如此坦白,李思竟鬆了一口氣。

李思也是個實誠人,沒什麼壞心腸。

她索性豁出去了,一本正經道:“沒錯,我們是從有靈山逃出來的...”

話說到一半,李思蓋棺定論道:“漏網之魚。”

“啊?”

以上就是她跟李思之間認識的全部經過。

李思把她誤認為有靈幫的匪徒,但是他又頗為欣賞她的脾性和才能,再加上李思不想娶妻,苦於村長逼迫,而她不想嫁人,奈何親人逼迫,這不剛好湊成一對。

李思認識她的第三天,在她遊說下一咬牙就答應下來,兩人還簽了假扮夫妻的契約,一人一份都鎖在梅花木匣子裏。

他們還計劃好在八月十五舉辦婚禮,這才過了幾天,李思就迫不及待的深夜來找她了?

顏慈將暈倒的蘇巒放在床上。

李思走近,把門窗關緊了。他解釋:“我剛剛看你們有些不對勁,所以用這個東西把他迷暈了。”

李思手裏拿的是在尋常不過的迷煙。

她問:“哪來的?”

“防賊所用。”

她嘴巴輕抿表示懷疑,防賊?怕是做賊所用吧。

她又問:“這東西…為何對我不管用?”

李思收起迷煙:“你又不是賊,對你自然不管用。”

李思這話說得著實高明,佩服佩服。

她又問:“你深夜來此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嗎?”

李思攤開手裏一張赭黃色的告示榜,徐徐展開在她眼前,上邊寫明從有靈幫逃出一男一女,附帶兩個畫像。

把蘇巒畫得那叫一個惟妙惟肖,眼尾那抹輕佻意味格外迷人,猶如真人出現在她眼前一般。

隻是...為什麼把她畫得那麼醜,看著那個滿臉麻子的人像,她長籲一口氣將告示榜疊起來。

李思的眼神落在昏迷不醒的蘇巒身上:“果然畫如其人。”

沉默片刻,隻聽他道:“倘若官府找上門來,我理當如實相告。”

這意思不就是要告發她和蘇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