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瀾從顏府出來轉身就走進一間酒樓裏。

他回憶起有靈山上的那一夜。

那晚降伏山匪後,他尋著蹤跡找到一個形似顏慈的女子,她穿著雪青紗衣,露出半邊胳膊,躲在矮坡下的樹叢裏,蓬頭垢麵,懷裏緊緊握著一枚玉佩。

他二話不說,將外裳套在她身上,抱起人蓋住她的臉。

等周瀾將她安放到馬車上時,她顫巍巍的拉住他的手,說了一句:“小姐奪了馬,往北坡去了。”

聽著那聲音,他這才分辨出,此人是洛香。

而後他提劍奔向北坡,尋著幾個莽漢的屍體,來到山巔之上。

正巧看見顏慈被一個男人拽著飛向羌靈江,那夜狂風驟雨,天幕落霜,她的身體被強大的慣力掀飛出去。

寒冷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將那道影子襯得如同奔騰江河上一片輕飄飄的落葉。

他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說,就這麼看著她的身體沉落下去。

回想起他們之間最後的對話,竟是他為了救回顏雪,親自喂她吃下毒藥,將她往火坑裏推。

他跪在地上,似在懺悔,任憑霜雨打下,衣襟濕了也不管不顧。

他渾身麻木,一點知覺也沒有,如同行屍走肉,從他身上留下的,也不知是淚還是雨。

顏雪執傘替他遮住暴雨,他盯著那美妙嬌嫩的臉蛋,第一次有了疲憊的感覺,他推開顏雪,獨自向山腳走去。

沒人相信顏慈死了,顏定天明麵上讓洛香假扮顏慈,出席壽辰,消息瞞得很緊,所以沒人知道顏慈掉下羌靈江。

可背地裏張羅人手,沿著江道一路尋覓,至今已過兩月,依舊找不到她的蹤跡。

周瀾從外邊提溜著幾壇子酒,從後門回的周府。

溫緋緋派人過來傳話,說胸口發悶,頭暈目眩的,想讓他去溫府看望一番。

那丫環眼生,估計是溫緋緋新買來的。

也是,素心已死,身邊沒了幫手,自然要物色新人放在身邊伺候著。

想起洛香頂替著顏慈的身份,如今就在居安閣待著。

他擔心溫緋緋在他這受了冷落,便去找洛香的麻煩。

他實在不願如此,便開口:“回去告訴你家小姐,讓她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那丫環是毛發倒豎著離開周府的。

周瀾在酒樓喝了許多,回到府上頭腦一片昏沉沉。

正欲睡下時,他收到飛鴿傳書,打開一看,他困倦的眼神頃刻間布滿喜悅。

她還活著,顏慈還活著,就在並州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