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原本腿腳就不利索,需要靠著拐杖行走的老太爺,徹底癱了。

連累沉年舊毒舊傷一並複發,在床上躺了半月,唯一醒來的一次,是叮囑屬下,自己死不了,不要告知別人,尤其是思危院隻見過兩麵的孫女,以及在外頭流浪的顏川。

死不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褚飛葉和劉伯的矛盾就在於此。

褚飛葉唯命是從,既然老太爺吩咐不讓告訴親人,他就一定要執行到底。

劉伯心下不忍,見老太爺在滄州,老來孤苦,病痛纏身,沒個親人在身邊服侍,逢提有多淒慘。

顏慈走近紫金苑的時候,裏邊已是劍拔弩張的氣氛。

褚飛葉和劉伯對立而戰,他二人身後都是些站隊的人,劉伯身後人數略多,都是些丫環小廝。

她一看,發現不少黑衣暗衛也站在劉伯身後。

暗衛的上司可是褚飛葉,這麼公然和上司叫板,可想而知,暗衛裏不乏通曉人倫情理之人。

“褚飛葉!我看你就是榆木腦袋,老太爺昏迷在塌遲遲不醒,唯一醒來那次說的話,是病中亂語,怎麼能當真?”劉伯氣上心頭。

碧玉連忙附和:“就是啊,褚大人。我母親生病的時候,心裏可希望我去伺候她,但就是嘴上不說,不想讓我擔心。老太爺如今病重也是如此,嘴上雖說不想兒女擔心,但心底裏肯定是能盼望著見到他們的。”

碧玉急著出門,可是宅子裏裏外外都被褚飛葉封鎖起來,在這樣下去她要如何與四爺見上麵?

她求情道:“褚大人,您就通融通融吧,老太爺孤苦一人在滄州,身邊怎能沒個親人侍奉呢。”

“對啊。”

院子裏一頓吵嚷,褚飛葉在怎麼強勢,也說不過悠悠眾口。

他的眼底出現一道清麗碧影,站在門楣下,他著急的呼吸霎時沉穩了下來,他開口:“怎麼沒有親人?”

院子裏忽然安靜下來,眾人隨著褚飛葉的目光望去,隻見一片芳草中,身姿亭亭的少女,一身簡單的打扮,就連平日裏愛梳著討喜的元寶髻都舍棄了,隻是像個男子一樣把秀發綁作一團,全身無一累贅的首飾,隻在發的頂端插著柳葉銀釵,葉頂垂下兩三道銀流蘇,舉步間搖曳生姿。

褚飛葉道:“四小姐不就是老太爺的孫女嗎?”

是啊,眾人都快忘了府裏還有一位受罰被關在思危院裏的四小姐。

也不怪有人忘記,顏慈本身就不像顏雪和蘇越禾那樣,什麼都不做也能讓人過目不忘,時時惦記。

她存在感低,關久了,自然而然就把她給遺忘掉。

“老奴見過四小姐。”

劉伯對她一向很好,來了滄州後在生活上也多有照拂。

於是她扶起劉伯:“不必多禮。劉伯、褚飛葉,我們進屋說吧。”說罷,她抬步上了樓梯。

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嘲諷的聲音:“一個待罪之身的小姐也敢在這擺譜裝清高,真是好不要臉皮啊。”

青陽山莊上下一向井然有序,下人從不開口頂撞主子,她自打來到滄州,就從未被人這樣當眾辱罵過。

她站在階梯上,麵色波瀾不驚的回過頭,一道眸光打在說話之人的身上,眾人呼吸一緊,不自覺的閉上嘴巴。

碧玉此人經常在她背後嚼舌根,現在居然還公然和她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