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一片慘淡斜陽下，顧平安抱著那具浮腫發白的屍體，一個人走出了五華庵。
十一月底的氣候已是十分寒涼。
自小玉投湖自盡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顧平安，也不敢再靠近溫泉半步。
她所處的小閣樓之上，四處通透設有回紋窗戶，打開西邊的紅木窗可以眺望到燈火通亮的元京，是那麼的繁華似錦。
隻是百丈之上的蒼穹又似團著陰雲般，令人察覺隱隱不祥。
東邊的窗戶緊鄰李嫦寅的靜心院，落滿一地枯葉，院內雜草叢生。
王長老已經打算重新規整靜心院，因而不許任何人靠近，更別說清理院落了。
南邊能看到掛滿紅信條的菩提樹，這讓她想到四月時曾經在鎮國寺經曆的一切。如今鎮國寺就在那道天梯之上，她卻打算此生不入國寺。
隻有北邊不一樣，她隻能看到連綿不絕的山川溪流，以及山川上稀稀散散的村落，那嫋嫋升起的炊煙，昭示著尋常人家的溫情與平凡。
再過十日她便要離開五華庵了。
可是她又不想回府，回府意味著她要行及笄禮，完成和周瀾的婚事。
說起周瀾，自她來到五華庵起，他就從未聯係過她。
反倒是顏雪，時常在信中提及周瀾的行蹤。
他去了哪裏，做了何事，在朝廷立了什麼功勞，事無巨細。
隻是她看了就忘。
離開五華庵那日，難得一見的王長老前來送行，隻見她笑眯眯道：“阿顏姑娘，回去後就把這裏的一切忘了吧。佛門中事，就留在這裏，切莫帶到俗世之中。”
她明白王長老的話外之意，家醜不外揚，何況是五華庵這般信徒眾多的佛門。
最主要的是，現在主事之人是王長老，所以她才會擔心小玉的事情若傳了出去，必然有損五華庵的顏麵。
“王長老放心，我自有分寸。”
顏慈揮手作別。
行至山腳下的茶棚時，一個身影忽然竄了出來。
“顏顏！”
燕燕帶著一頂藍灰色帽子，身上穿著的是她剛進五華庵帶來的粗布衣。
燕燕比她高出半截，穿著她的衣服顯得有些不合身。
她走過去，坐在茶棚下，隨口問道：“你的還俗書可有交給王長老？”
燕燕撓了撓頭，討好的笑道：“我按照你的交代親自寫完了。隻不過王長老不好說話，我隻能偷偷塞到她房裏，她一進房就能看到的。”
一想到王長老看到那封還俗書後的表情，顏慈就憋不住笑意，她咳嗽幾聲，正色道：“待會你隨我回府後，若有人問你，你隻說你是我請來府上的貴客。旁的話，不許多說。”
燕燕望著她的眼神滿是信賴和依靠，仿佛她們是親姐妹般，隻聽燕燕抱拳道：“遵命！”
望著燕燕這般神情，她不禁輕笑出聲，隨後又聽燕燕詢問道：“不過，我能不能換一個名字？”
她納悶。
“什麼名字？”
燕燕翻出那本《千裏覓良婿》，指著上頭的字，脫口而出道：“寶微，燕寶微。”
……她的嘴角抽搐兩下，這是漫畫中女主的名字，不同的是漫畫中的女主姓莊，叫莊寶微。
她點頭應道：“很好，你值得擁有。”
兩人閑聊了半個時辰，不一會就看到前方駛來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