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飛花落在盛玦身旁的低案,透白的花瓣就靜靜浮在茶盞中,總管太監江勿眼尖,剛欲伸手換茶,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就叫住了他:“江勿,朕記得下月初是上澧沈氏嫡長子的婚期。”
“是的,陛下。”江勿頓住,盛玦停筆略帶倦意地揉揉鼻梁,揮手示意:“傳朕旨意,著禮部司辦婚事,賞金百兩,銀千兩。”江勿領了旨意,退身出門。
大婚前日,沈府內。
沈疏鴻正與沈信姚宴桵商議婚宴,前院熱鬧非凡,婢子們四處掛著紅綢,皆是歡聲笑語。唯獨這後山寂靜。
泛湖上,一隻寬大的舟停留湖心,舟中裝飾精巧,茶案熏香酒果一應俱全。
沈俞泓仰頭飲下杯中酒,忽發感歎:“咱們這樣跑掉,不去幫忙是不是不大好?”話音剛落。一陣淺淺笑聲揚起。
“二哥哥莫不是不是怕了,母親說咱仨在那處也無用,不如趁春光無限,小酌一杯。”說話的人斜靠在舟邊。一隻玉手搭在窗沿,若有若無的撩撥湖水。沈苡婠一身錦衣寶緞,卻不顯庸俗。容貌精致如玉琢卻不是當下洛都盛行的嬌貴長相,反而背道而馳,生的是個清雅華貴,自帶冷意。
“阿妧自是不怕,哪次犯錯父親母親重罰過你?坐在另一頭的沈翊儒開口,略帶調侃意味的瞧著她,沈苡婠扭過頭望著她二哥,沈俞泓卻老實的點了點頭。
她不願多糾纏這個話題,又問道:“你們說大嫂嫂長得好看嗎?”
沈俞泓又拿出一壺桃花釀,緩緩開口:“大嫂是燾竭薛氏出身,七大氏族的兒女想必不會差。”沈翊儒補充:“況且大嫂還是蝶行蝶首。”
“六行一首……”她細細的琢磨這四個字,“那如此說來,大嫂嫂必定是位佳人。”沈苡婠笑著眉眼彎彎,衝淡了清冷感。
沈翊儒支著頭瞧著自家妹妹,隻覺得越看越順眼。“我們阿妧長大了也一定是個美人。”
“那自然。”她說話時略帶驕傲神色。不過沈苡婠想著這六行,分別是鳳行,鶴行,蝶行,月行,花行,竹行。是氏族女子按品行,容貌,才學,運勢擇出的六人,一行一首,一行內可再添五人。
但關於六行的選拔極其嚴格,甚至不受氏族權力影響,參選的女子皆為各大氏族出身,年滿十四,善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等等。
沈苡婠抿了抿唇,接過沈俞泓遞來的酒盞,小抿一口,十分愜意地欣賞湖景。她那兩位哥哥也明了沈苡婠的資質,表麵看來沈國公夫婦對唯一的女兒要求不高,事事隨其心意。
隻有院裏人明白沈苡婠接受的教導可媲美宮廷,就連隨意一個萬福禮也是姚宴桵親自教導出來的,隻求完美的姿態。
三人在湖中耽擱近兩個時辰,回到前院時姚夫人早已讓人張羅晚餐,大群的婢子嬤嬤捧著紅漆食盒往飯廳趕。
沈俞泓示意他倆快走,剛好遇上沈信派柏峴去尋人,見那仨人到了,也就作罷,隻不怒不喜地說了句:“去哪兒了,晚膳時辰也不記著。”
沈信這人久經戰場與官場,練就不怒自威的氣度,好在他這番話沒有責備之意。
沈苡婠率先開口:“父親勿怪,女兒與兩位兄長同去後山泛湖遊玩,忘了時辰。”她自知沈信大概率不會責備他,習慣地當起替罪羊。
沈信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坐下。沈疏鴻也緊接著後腳趕來。
“明日一早父親母親大抵就能到達洛都,到時候,”他瞧著沈疏鴻,“你先拜見兩位長輩,再去宗祠……”飯桌上說的都是明日大婚的事,沈苡婠也無心再聽,隻老老實實地吃著下人為她布的菜。
第二日卯時,她皺著眉,不情不願地被貼身嬤嬤叫醒,“小姐莫再睡了,夫人院子裏已經來催了多次,沈太師和老夫人的腳程快,估摸著已經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