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俠是被列車員叫醒的，還沒完全清醒，他忙看一眼手機，還有半個小時到站，窗外的天空黑的像一塊布。
宋揚的床是空的，他裝生活用品的深藍色背包打開著放在床邊，露出一角塑料袋，想必是洗漱去了。
齊俠戴上眼鏡，摸了摸隨身攜帶的包，才緩緩起身，弓著身子坐了一會，然後艱難地爬下了床。下鋪的哈薩克母子已經下車了。
列車即將到達終點站。不遠處的鋪位，有人在聊天，似乎是在講訓鷹。
“好多哈薩克人家裏都養的有鷹！那鷹可以抓東西的！能抓兔子，還有羊娃子！”
齊俠探頭看了一眼，是一個非常強壯結實的年輕男人在說話。
“誒，不騙你們，那種不太大的羊娃子，這麼大的，”男人用手丈量了一個尺寸，“直接給你抓起來，就這麼抓著飛走了。”
“這麼厲害！”這時宋揚回來了，齊俠拉住一臉懵的宋揚，眼神示意他聽那個男人講話。
“那些鷹都是買回來的，不過買回來的鷹可不聽你的，你得訓它！別看網上那些個人，帶個皮具綁胳膊上，就有鷹飛到他身上，你得訓鷹！”
“買回來，你喂它吃東西，它是不會吃的，因為它不認你。你要怎麼做？首先，你自己得養精蓄銳，然後，和那個鷹對峙！”
“啊。”有人小聲驚呼。
“不吃不喝和他對峙，就這麼瞪著它，有的鷹可能熬了，你可能得撐20個小時。等它熬不住了，你這時候給它扔一塊肉吃，隻要它吃了，這隻鷹就認你做主人了，這輩子就認你了！它哪怕餓死，也不會吃別人喂給它的東西。隻要它認你了，這隻鷹就可以給你抓東西了。”
“誒，你聽見了嗎？他說的訓鷹。”
“嗯，這人……刷視頻刷的吧，網上好多人發視頻講訓鷹啥的。”
“啊？我以為他很了解呢，沒準哈薩克人就是這麼做的呢。”
“哼哼哼，你還是太年輕了。”
齊俠還想聽到一些關於哈薩克人訓鷹的故事，然而那個男人此時又在和周圍的乘客講淘金的事了。
不知不覺，火車到站了。
北屯的清晨很冷，隻有幾度，人們從溫暖的車廂出來，來到天寒地凍的室外，人擠人，烏泱泱的一片人。嘈雜聲中，可以聽見中國各地的方言。
剛出火車站，一群人將齊俠二人，連同其他遊客圍了起來。
“去喀納斯的有沒有！”
“去禾木的！禾木！”
“賈登峪的，有沒有？”
“我們已經聯係好司機了，不用了。”齊俠拉著宋揚擠出人群，走了幾十米，後麵還是亂哄哄。
他們來到客運站，買了兩張去賈登峪的車票。齊俠小心翼翼地把車票塞進腰包的夾層，仔細將夾層裏的身份證，學生證都摸了一遍，才拉上拉鏈。
候車室裏有一個賣餐食的小攤！
一張小桌子上擺著烤腸爐，茶葉蛋，小米粥，包子，還有各種零食，飲料。齊俠買了一個茶葉蛋，一個肉包子，6塊錢，還算可以。宋揚掏出背包裏的泡麵，向老板詢問哪裏能接開水。
齊俠拿出濕紙巾和酒精噴霧，仔細擦擦手，然後開始剝雞蛋。除非迫不得已，齊俠一般不會吃泡麵，他的胃不好。自從大一的時候因為急性腸胃炎住院半個月，他對吃飯這件事就特別上心，不僅零食泡麵全都不敢吃了，早飯更是不敢大意，無論如何他都要吃上一口熱乎的。用齊俠媽媽的話來說，“上大學了沒人管了，瞎吃東西，把胃吃壞了吧。”
齊俠和宋揚一邊吃著飯，一邊打量著這個客運站，雖然地方不大，不過裝修倒是很有特色，甚至有點豪華的意思，發著黃光的吊燈，大理石紋樣的牆和地麵，大廳中間還有賣明信片和各種奇石的小攤。
“他們不知道這裏有客運站嗎？幹嘛非要坐那些私家車，多貴啊！”
“可能人家不在乎吧，又不像我們，大學生，沒啥錢。”
齊俠的手機響了，是媽媽。
“淘淘，你現在在哪裏啊？”
“客運站，我和宋揚吃早飯呢，我吃的雞蛋和包子，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要吃熱乎的，新鮮的，千萬別吃涼的啊，有沒有熱牛奶，你問一下，大早上喝點熱的。”
“我不喝了，一會坐幾個小時的車呢，萬一想上廁所咋辦。”
“好好，你在外麵吃好點哦，不要吃垃圾食品。手機一定要是響鈴，不準靜音，有事情馬上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報警，知道不！”
“知道啦，媽媽你放心吧。”
這時候，外麵的天已經蒙蒙亮了。齊俠再回到座位上時，宋揚竟趴在行李箱上睡著了。
沒人說話，齊俠的困意也上來了。看一眼時間，才六點多，大巴車還有兩個小時發車。
八點鍾，齊俠和宋揚準時上了大巴車，兩人坐在第一排。齊俠掏出包裏的眼罩，帶上眼罩，係好安全帶，拉上羽絨服的拉鏈，坐下不到一分鍾，便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