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連綿不斷的冬雨雖然能夠妨礙日本飛機的轟炸和釋放毒氣,卻無法阻止另一種先進兵器的來襲……聽著雨聲中夾雜的不祥尖嘯,約翰.卡廷總理暫時收回思緒,轉身坐回辦公桌的後麵,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劇烈爆炸導致的震動果然隨即而至,沉重而猛烈,把桌上的咖啡杯震得嗡嗡作響,一縷灰塵從房頂落下,弄髒了桌上的文件……再接下來,宛如雷鳴的爆炸聲才傳到耳畔,讓人不由得心頭一顫。
這是日本人在用仿製納粹德國的V1巡航導彈,從距離墨爾本最近的前沿陣地,北方五十公裏之外的布羅德福德鎮,對墨爾本市區進行地對地轟擊。雖然日本人的陸軍沒有任何一門巨型火炮可以打出這麼遠的射程,但對於帶著兩個小翅膀的V1巡航導彈來說,區區五十公裏的距離卻不過是小菜一碟——按照納粹德國的原始設計,V1巡航導彈的最大射程為三百七十公裏,可攜帶七百公斤的炸藥。由於在澳洲戰場上不需要這麼遠的射程,所以日本人使用的改良版V1導彈載藥量,更是被增加到了喪心病狂的一噸之多!
由於它使用了速度驚人的噴氣式發動機,所以無論是高射炮還是螺旋槳戰鬥機,都很難中途攔截。
因此,雖然V1巡航導彈的準頭很差,但是任何地麵目標隻要一旦被命中,那就簡直是無堅不摧……從五天之前第一枚V1巡航導彈落進墨爾本大學的校園,炸飛了裏麵的一座彈藥庫開始,日本人就每隔一個小時向墨爾本發射一枚V1巡航導彈,每天二十四枚,風雨無阻、不分晝夜,間隔的時間猶如鍾表般精準,既讓墨爾本城內殘存的軍民始終滿心恐懼、夜不能寐,也像是一座無形的時鍾在報時,宣示著澳洲這片土地的時代更替——屬於白種人的舊澳洲即將灰飛煙滅,而屬於黃種人的新澳洲則正在曙光中冉冉升起……
約翰.卡廷總理當然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也竭盡全力地抗爭過,然而終究是無濟於事。在這場空前殘酷的戰爭之中,澳大利亞的白人已經幾乎流幹了血,但還是隻能看著自己熟悉的一切漸漸毀滅。
或許,在四百年之前的墨西哥,那位阿茲特克帝國的末代皇帝和他的臣民,也是抱著這樣絕望而悲哀的心情,眼看著自己的國家、城市和文明,被來自大洋彼岸的陌生異族入侵者,一點點地碾碎和摧毀吧?
爆炸導致的震動平息下去好一會兒,約翰.卡廷總理才艱難的把思緒拉回現實,示意貼身仆人打開房門。然後,風塵仆仆的澳洲軍司令托馬斯.布雷米上將,就走了進來,向總理草草地行了個禮。
“……卡廷總理!所有能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請您盡快去地下隱蔽所出席會議吧!”
在漫長而殘酷的戰爭之中,為了躲避永無休止的空襲,遷移到墨爾本的澳大利亞聯邦政府早已轉入地下辦公。在墨爾本市政廳地麵下十五米深的地方,聯邦政府精心挖掘建設了一座堅固的地下掩蔽所。它全部用鋼筋水泥作了加固,配有自己的發電設備,自成體係,不依賴外部,設計能承受一噸重炸彈的直接命中。
但是,盡管在防禦能力上達到了遠勝於古代城堡的標準,可這種地堡的居住條件依然不能抱有太高的奢望,畢竟這地方是用來避難而不是度假的——總而言之,地下掩蔽所的空間非常窄小,裏麵一點兒都不透氣,加上陰雨帶來的潮濕,使得空氣混濁不堪,簡直像是最糟糕的私人監獄,或者出航多日的遠洋潛艇。
每個人在地堡裏麵待得久了,都會感到煩悶難耐,成天盼著出去吸口新鮮空氣,哪怕要冒生命危險。
話雖如此,在日本空軍宛如火焰暴雨般的轟炸中,也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給人一絲安全感。
所以,現在這座狹窄的地堡裏塞滿了軍人和工作人員,很多次要部門甚至找不到地方插腳,不得不在沒有任何保護的地麵大樓辦公室裏辦公……當卡廷總理走到地下掩蔽所的會議室內的時候,裏麵已經擠滿了人——澳大利亞聯邦的內閣班子,援澳美軍的聯絡官,還有英國皇家海軍聯絡處的參謀和新西蘭政府的特使。而在會議桌中央的地圖上,則用幾根粗大的箭頭和一堆模型,形象地表現出了澳洲盟軍此時的絕望處境:
全線潰敗、土崩瓦解、士氣頹喪。並且……無路可逃!
——在過去的兩個星期裏,盟軍和日軍在墨爾本東邊的澳大利亞山脈腳下,打了一場“莫伊-莫韋爾會戰”,結果在敵方堪稱喪心病狂的炮火轟擊和飛機轟炸之下,澳洲軍司令托馬斯.布雷米上將想方設法拚湊起來的六萬盟軍,僅僅堅持了一天就被十萬日軍擊潰,不得不依靠釋放神經性毒氣遮斷戰場,才勉強斷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