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門後圍滿了宮廷侍衛,而隊伍中間擁簇著的——是身著華服,此刻得意洋洋的顧晟玨。
顧晟玨身邊跟著的,是因鄲池一戰官居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尚裴。
顧行舟愣了一下,卻是第一時間將傅瀟衍護在身後。顧行舟隱約間感覺到,傅瀟衍顫抖了幾下,似乎是見到了極度憤恨之人。
顧晟玨緩緩走來,不懷好意的道:“我的好皇兄,朕已經恭候你多時了。劫獄,通敵……你好大的膽子啊。”
說著便吩咐侍衛拿下顧行舟。
顧行舟仍未動搖,他峻色道:“我看誰敢?”
平日裏顧行舟向來待人友好,無論官宦人家還是雜役侍女皆一視同仁。宮中眾人皆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厲聲說話。
“皇兄。你莫不是當了幾年快活王爺,便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了吧。”顧晟玨道:“別忘了,朕是君,你始終是臣。”
顧行舟此刻已是窮途末路。但他已然沒有退路,便抽出腰間佩劍。
尚裴立刻警覺道:“懷王是要行刺,快護著陛下!”
顧晟玨抬手,不屑的道:“他不敢。”
顧行舟也確實沒有行刺,他將手中刀刃一轉,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在場眾人皆是驚訝片刻。
傅瀟衍也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抬手欲阻攔。
“陛下,臣劫獄,犯的是死罪。但臣也從未想過苟活。即便是今夜之事沒有東窗事發,臣來日也會自行向陛下請罪。”顧行舟用視死如歸的語氣道,“承蒙陛下多年照拂, 臣才有今日。但臣受人所托之事不能不辦。臣便懇請以臣卑賤之軀,換傅將軍一命!”
傅瀟衍愣在了原地。
顧晟玨笑道:“皇兄,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顧行舟此刻的劍已深入脖頸半分。他額間淌汗,嘴唇已沒了血色。
這時,傅瀟衍拚命抓住顧行舟的手,嘴裏叫喊著什麼。見顧行舟沒有反應,他竟然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似是在求饒。
尚裴立刻命人押住了傅瀟衍,不住的說:“呸,虧還是位將軍,下跪兩次,真是丟我們行軍之人的臉麵!”
顧行舟見傅瀟衍被逮捕,手裏的劍不住的滑落。他虛弱的半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捂著傷口。
躲在人群堆裏的珺華於心不忍,叫了一聲“殿下”,便衝出來扶住了顧行舟。
顧行舟看了一眼身邊的珺華,立刻明白了。他蒼白無力的臉上多了幾分自嘲,便一把推開了珺華。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串通好的。自顧晟玨送來珺華那日,便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局。今日劫獄之事隻有平日最親近的侍女,珺華一人知曉。是她通風報信,賣主求榮。
顧晟玨不禁嘴角溢出幾分得意,他拍掌嘲諷道:“好一個情深義重。”
珺華哭著喊道:“陛下,求您莫要怪罪殿下!”
顧晟玨微微點頭:“可以。”
說著便一步一步走向傅瀟衍,一腳將傅瀟衍踢得跪在地上。他蹂躪著傅瀟衍的右手,惹得傅瀟衍連連叫喊。
“若是皇兄親手殺了他,”顧晟玨道,“我就放了你一命。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百姓愛戴的懷王殿下。今日之事,朕絕不會透出半點風聲。”
珺華仿佛看見希望,不停勸解顧行舟。可顧行舟聽了這話,卻毫無拿劍的意思。
顧晟玨於是踩的更用力了。
寂靜的黑夜裏,幾乎隻能聽見傅瀟衍連綿不斷的沙啞的慘叫聲。
傅瀟衍此刻吃力的將頭轉向顧行舟,嘴裏說著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顧行舟卻知道,他說的不是別的,而是“殺了我,求你。”
顧行舟仰天苦笑,眼角的淚水滑落。他實在不明白,一代梟雄,衛國將軍,何至於落得如此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