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平常不愛喝酒,酒量明顯不太好,但她現在還沒到醉的程度。
去了趟廁所回來,她和皺肆陽碰麵說自己先回去後,皺肆陽執意要送她。岑梨婉拒了。
剛想攔車回去,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我送你。”
聲線低啞深沉,熟悉又陌生,卻又格外好聽。岑梨的眸光在麵前的少年身上逡巡一番,略一遲疑後,半帶輕笑道:“要拚車嗎?”
談警此刻並不知道他們所要去的是同一個地點,也對她就是他們所居住的那家旅租老板的女兒毫不知情,這一句“拚車”在他耳裏隻聽出了一絲調侃的意味。
“好啊。”談警回答得很爽快。
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兩人如默契般一同上了車。
“鳴湖路華遇旅租下車。”岑梨對前麵師傅說了一句。
“好嘞,兩人都是一個地方下車吧?”
“嗯。”
談警沒吭聲,一上車就靠著窗子閉著眼欲快睡著的模樣,前麵師傅應了聲好剛想發動車子,“砰砰”就看見有人用拳頭使勁拍車窗。
“別敲了別敲了!再敲該壞了,有客了!”這附近一帶酒場居多,師傅以為是走到路邊隨手過來攔車的酒鬼,不耐煩地降了車窗往外喊了幾句。
岑梨沉下臉,一時訥訥,但也沒說什麼,默默把這邊剛降下的窗子又給關上了,眼睛是看不見的深邃:“別管了師傅,開車。”
隻是還沒等那老師傅反應過來,車門就直接被人從外麵暴力拉開,顯然那人是喝了酒的,說話間都透著一股酒氣,但又不像醉態,濃眉大眼看起來清醒得很,胸寬腰挺,大概二十來歲,後麵還跟著個矮矮胖胖的和他一樣雄壯的小社會青年,一個勁的把人往車裏推,談警下意識右手一擋,那人才沒能擠上車來。
那人上不來,猛地一揮手將談警拉近,談警不由得微微弓下身子,那人原本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兄弟,我們有個朋友喝多了,現在著急著回去呢,你看看我們順路嗎能否一起搭個車?”
這話一出,前麵的師傅先不樂意了:“這麼多人我一輛車哪坐得下呀?前麵要遇上個查車的是罰你們的款還是我自認倒黴呀?”
社會青年撐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大喊讓他閉嘴。師傅被唬了一跳,但在社會吃摸滾打了這麼多年也不是瞎混的,雖然老實了一輩子又上了年紀,但也不怕他,再加上這人惡劣的態度,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說什麼都死活不肯讓他上車,還揮揮手讓談警趕緊把門給帶上,他好開車。
坐在裏邊的岑梨輕掀了掀眼皮,本來就淡漠的眼睛此刻更是冷上加冷,朝那被談警擋在車門前的人斜了一眼。
雖然那話是對著談警說的,但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論人論事都暗戳戳地是對著她來的。既然她都知道,那談警心思如棉絲般縝密的人又怎麼會不知曉。
對上那雙幽深如狼的眼神,沒有躲閃,更沒有突破,對此人她並不是很想深究。倒是談警,她有一絲好奇他的下一步的動作會怎麼做。
又上演一套貓腳功夫?
還是他那把百變神刀?
漠視不管?
讓他上座?
岑梨想著,心裏竟閃過一絲不安。這個焦慮感不知是不是因為眼前突然冒失出現的人而產生的因素。輕輕垂眸,那纖細手指撫過衣袖,她抓過談警的衣角,微微往裏動了動。
談警感覺到旁邊動靜,視線往左側一帶,表情絲毫未變,但手上動了,素手一抬扯下衣領上那隻粗糙的手,淡淡一笑:“我著急送人回家呢,小兄弟還是再等下一趟車吧。”好像就是對一個再平常不過剛剛認識的一個陌生人的態度。
“當真?”那人又問。
“你覺得呢?”又給了淡淡一眼,眼底威脅性此刻卻極其明顯。
“嘁,算了算了,沒看到人家女朋友都要生氣了啊,走了走了。”後麵那個胖子倒是反應得極快,一看就是懂看人臉色眼睛能識大局的人,他又狠地拽了那青年一把,兩人這才相扶離去。
一路上,華燈初上,道路兩邊夜景繁華,兩人無話。
各自看著窗外倒入的風景,兩邊頓時陷入僵持卻洶湧的沉默,氣氛也逐漸變得古怪。
倒是前麵的老師傅格外的熱情,聽那口音就是地地道道的春江人,老是動不動回過頭來給安靜得像吵架了還遲遲不肯拉下臉皮和好的小情侶的兩人強烈推薦哪家美食鋪子味道好,哪家評分高又不乏人氣。
談警偶爾笑著回應幾句,一路上耐心提醒了他好好開車別回頭起碼要有三次。
老師傅開了一天的車了,難免疲憊,眼下見還有這麼一位小夥子願意和他閑聊搭話,還意外地有些聊得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倦意一瞬間就倒退了,人也笑得樂嗬,話咂像是被人突然打開了一樣,話也比原先地更密了些。
“你們小兩口吵架了吧?”老師傅笑得一臉和藹,不禁又想到家裏正熱好了飯菜等著他回家的那位,笑意更濃了:“我老伴也總跟我吵架,說我一天到晚隻知道工作呀,剛剛還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在外麵養人啦?老太婆凶死了,那我也不能說她呀,是不是?咱們男人啊,就是要懂得疼老婆,會哄老婆,又要顧家,疼老婆的男人發大財。你說是不是,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