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這是一座高樓的天台,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火光閃過,一支香煙被點燃,火光映出了一個人的臉。
俊朗,清秀,成熟,憔悴。
“呼……”人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天台邊緣隻剩下香煙的一點火星。
砰!哐當——
天台緊閉的門被猛地踹開,一個穿著警局常服的人,匆忙的跑出來。
“他媽的,蘇寒!你已經沒有地方可退了!”這個警察站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似乎是沒有從樓道的強光裏適應天台的黑暗。
“……呼……”被稱為蘇寒的人再次吸了一口煙,“老陳,我勸你多少次了,抓人的時候不要毛毛躁躁的,這要不是我念在舊情的份上,我早跑了。”
“蘇寒……”老陳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一個手電筒,手電筒的光照在蘇寒半轉過來的身上。“沒想到真是你。”
“隻是你不想承認而已。”蘇寒深深的看了一眼老陳手裏的手電筒,又轉過身去,背對著老陳,鬱悶的抽著煙。“我想應該沒幾個人會承認,一個天天去警局串門的五好市民是一個連環殺人犯吧。”
空氣靜默了三秒,老陳率先打破沉默。
他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明明看他全身上下,也沒有一個大一點的兜子:“這本日記,也是你寫的?”
“對啊,”蘇寒仍然沒有轉過身,但似乎已經能想象到,老陳憑空拿出一本筆記本的樣子,語氣中充滿著無所謂,“是不是覺得這是一本藝術品?裏麵可是我親手寫的,從挑選目標到實行計劃,從殺人到分屍,再到……將不完美的人製作成完美的藝術品!”
“瘋了……我以前都看錯你了,蘇寒。”
“老陳啊……其實我以前更大膽一點,當初,我曾經把你作為目標過,真可惜啊,我當初良知占據了上風。”蘇寒又半轉過身,直視著老陳的眼睛。
老陳被嚇得一激靈。
即使是他已經做警察做了幾十年了,也被蘇寒的眼神嚇了一大跳。
蘇寒的眼神,充滿了暴虐,無情,冷淡,甚至是……占有欲和對藝術品的欣賞。
是的,一種對藝術品充滿欣賞的眼神。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把人當成人過。
“老陳,知道嗎?”蘇寒把已經抽到濾嘴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我的日記,也是我給你寄的哦。畢竟隻有我會把你觀察到如此細致入微吧,我連你幾分鍾都知道。對了,我這算不算自首呢?”
“算,蘇寒…… 跟我回去吧。”老陳手裏的筆記本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玫瑰金的手銬。
“嗯…暫時還不可以…”蘇寒又轉過身,走上了天台邊緣的台階。
這次高樓的天台並沒有圍欄。
“蘇寒?你要做什麼傻事?快下來!”老陳在原地躊躇不前,怕刺激蘇寒做出什麼傻事。
“再次跟你說一句再見了,陳錦光。”蘇寒看著下方已經燈火通明的街道,燈光映在蘇寒的眼睛上,呈現出一幅倒影。“希望下一次還能遇見吧,請記住了,好戲——”
蘇寒突然轉過身,張開了雙手,眼神中再也沒有了殺人犯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柔情,是良知。
他流下了幾滴淚水。
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將要開場。”
說著,便向後倒去。
“蘇寒!”陳錦光跑了上去,想要抓住蘇寒,可手與他的衣領,僅僅相差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陳錦光趴在台階上,手狠狠敲了一下台階,看著蘇寒下墜的身影,以及蘇寒的口型。
“老陳,好好愛自己。”
“蘇寒!你個畜生!”陳錦光把頭縮了回來,沒有勇氣去看蘇寒被摔成肉泥的樣子。“即使你殺的是罪犯,你也是個畜生。”
他根本沒有力氣去想蘇寒在跳樓前的最後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錦光坐在了地上,手電筒被他扔在了一旁,靠著台階,手抱住了雙腿,縮成了一團。
他的身子漸漸顫抖,傳來陣陣的抽泣聲。
“為什麼……這個世界竟然隻有一個罪犯真正關心我……蘇寒……”
而蘇寒這裏——
“希望明天醒來,不再是夢。”隨著蘇寒心中的倒數歸零,隻聽一聲砰的悶響,蘇寒便沒了意識。
他死了。
連個全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