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雪芬沒有想到心心念念等著盼著的道歉和安撫,會是這樣決絕的威脅。
可是,麵對這樣的威脅,她卻毫無招架之力。
她不敢離婚,她不能離婚,她也不想離婚。
現實麵前,她終於看清楚,唐方禮隨時可以不要她,而她,卻離不開這個家,離不開這個男人。
她的自尊和驕傲,倔強的‘挺’立了一個小時之後,她回家了。
她給自己的自尊和驕傲找了個台階下,她告訴自己,唐方禮會這麼做,是因為這次真的是她錯了,唐興華畢竟是唐方禮的親爹,她沒給唐興華麵子就是沒給唐方禮麵子,唐方禮生氣也是應該的。
這一跳台階,她自己一個人鋪的辛苦,可是如果沒有台階下,她和唐方禮的婚姻就完蛋了。
他不來,那麼她去,年輕時候任‘性’總是他哄著她,她想自己其實也不能這麼刁蠻,多少也要讓個一兩次步,畢竟老唐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官越做越大越來越不懂得妥協和讓步的男人。
她那天的脾氣,確實也鬧的大了點,搞的一個家烏煙瘴氣的,尤其是這麼一鬧,還不知道無憂到藍家麵前怎麼說,她搞不好徹底的毀了老唐的事業,所以老唐才會用這樣決絕的方法‘逼’她回家。
老唐有氣,她知道,所以她容忍他,這張離婚協議書,她就當做老唐和她撒氣用的,就像是她年輕時候動不動就把離婚掛在嘴邊一樣,其實都是口是心非,想要對方重視自己的表現而已。
一路上這樣安慰著自己,她居然也真被自己寬慰了過來,心情舒暢了多。
等到回到家,一看到唐曉尚一個人孤單的在院子裏挖土玩的時候,她更是自責不已,她確實太不負責了,丟下孩子就走了,看這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都到了晚飯時間了還在院子裏玩土,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去哪裏滾了,怎麼能髒成這個樣子。
“曉尚,媽媽回來了。”
期待中,應該是和電視場景中的一樣,孩子如同雀兒一樣歡喜的撲進她的懷中,泛著淚光喊她媽媽。
可事實是這樣的。
“吳媽呢?”
孩子惦記著吳媽,勝過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蔚雪芬心頭紮了一根刺,疼倒不是特別疼,就是難受的很。
“曉尚,媽媽回來你不高興嗎?”
“哦。”
唐曉尚還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對於一個幾歲的孩子來說,他這樣的反應實在有點兒冷酷。
蔚雪芬不知道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唐曉尚的態度讓她覺得委屈,她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你怎麼在這玩,你姐呢,沒給你做飯?”
“我姐幾天沒回來了。”
“那你爸呢?”
“爸也沒回家。”
蔚雪芬一驚:“那你這幾天怎麼過的,怎麼沒給媽打電話?”
“早上和中午在學校吃,晚上不吃。”
“你,你,你這孩子,你怎麼不給爸爸媽媽打電話,起來,看看這身上髒的,你不餓嗎?”
唐曉尚丟下了手裏的棍子,甩開了蔚雪芬的手,背對著蔚雪芬,淡淡道:“反正你們都不要我了,餓也不關你們的事。”
他聽著像是在賭氣,可語氣又很平靜,甚至帶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戲謔和諷刺。
蔚雪芬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掏出手機撥通了唐歡歡的電話,電話那頭的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想也知道唐歡歡在什麼地方。
“唐歡歡,你給我滾回來,現在就滾回來。”
掛了電話,她氣急敗壞,又給唐方禮的打了個電話,批頭就一頓訓:“你怎麼搞的,兒子一個人在家待了三天你不知道嗎?晚飯都沒吃你曉不曉得,這是你兒子,你不要我了不要這個家了,你連兒子都不要了嗎?”
電話那沒傳來唐方禮的聲音的,倒是傳來一個讓蔚雪芬汗‘毛’倒豎的年輕‘女’人的聲音:“抱歉,唐書記在忙。”
‘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告訴蔚雪芬,這個‘女’人,不簡單。
唐方禮再忙,也不至於忙到把手機‘交’給下屬或者秘書,何況唐方禮秘書和下屬都是男的,唐方禮身邊倒有幾個‘女’職員,但是基本都是有些年紀了,哪裏有這樣年輕的一個聲音。
蔚雪芬回想著那個聲音,還有對方掛電話的利落,隻覺得渾身一冷,有涼氣從腳底竄起來,入秋了的傍晚,還帶著幾分秋暑,可她卻冷的發起抖來。
“曉尚,你爸爸這幾天一次都沒回來過嗎?”
“不知道,我白天在上學,我餓了,給我做飯,我要吃吳媽做的糖醋排骨。”
“吳媽走了,以後都不來了,吳媽吳媽吳媽,誰才是你親媽。”
周身的涼氣,好像非要發一通火才能勉強覺得一絲熱意,蔚雪芬一路說服自己不要發脾氣,回去就好好的,把這幾個月的時鍾往回撥一撥,撥回以前平靜安逸的生活。
可是,時間不會倒轉,兒子對她不如對一個保姆,‘女’兒一個叛逆,一個撒潑,一個生分,她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以前,就連丈夫的手機裏,也傳來了別的‘女’人的聲音。
這樣的事情見的多了,她不能不往歪處想。
*
唐方禮回來的時候,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客廳裏開著燈,蔚雪芬就坐在沙發上,安靜的房間裏出了唐方禮醉酒後粗重的喘息,就隻剩下一片寂靜。
蔚雪芬看著唐方禮,就那麼靜靜的卻又焦灼的看著,她在等一個答案,或者說她在等一個解釋。
可他看到她,卻隻是淡淡一句:“回來了。”
那樣淡漠的語氣,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而已。
蔚雪芬壓著滿腔委屈,有誰說過,‘胸’懷都是讓委屈給鍛煉大的,確實,如果是十年前,不,就算是五年前唐方禮這麼冷漠的對待她,她都能歇斯底裏的和他鬧一場。
可是現在,她不敢了,老唐外麵可能有了‘女’人,老唐那一張離婚協議書上是簽了字的,她之前一直理解成唐方禮‘逼’她回家的決絕手段,現在想想,他不是‘逼’她回家,他隻是在告訴,你可有可無,不然,隻是離婚兩個字就足夠了,他又何必真刀真槍的簽上字。
“你去哪了?”
她沒有和他歇斯底裏的勇氣,隻是小心的問道。
“有個應酬。”
“喝酒了?”
“恩。”
“傍晚我給你打過電話。”
“知道。”
聽到他這樣坦然的回答,蔚雪芬繃著的心情,陡然放鬆了一點,她狀似無意的問道:“好像是個‘女’的接的,你們今天吃飯還有‘女’的啊。”
唐方禮淡然道:“沒‘女’的,你打過來的時候我在做按摩,怎麼,查我?”
蔚雪芬一怔,忙道:“哪裏,隻是奇怪而已,你的手機不都是貼身放著的。”
“按摩院的老板娘熟識,我在按摩房睡著了,可能她幫我接的。”
無論這是不是借口,蔚雪芬都願意信,但凡他還願意解釋,就說明他多少是在乎她的,她自怨自艾了一個下午,這會兒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喝了多少酒,我給你熬個醒酒湯,明天起來頭疼了。”
“恩。”
唐方禮脫掉了西裝隨手丟在沙發上,也沒多看蔚雪芬一眼徑自上了樓。
蔚雪芬過來撿起他的西裝,用力聞了聞,除了一股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就是酒氣。
她又掏了掏衣服兜,沒發現任何東西,她想,或許真的是她敏感了。
她肯定不會知道,這身西裝和唐方禮早上穿的那身完全不一樣,宣妮那妮子瘋了,在他衣服的領子上落了很多‘唇’印,他知道那死丫頭的鬼心思,當時也沒說什麼,反正就讓她鬧,怎麼鬧都行,別鬧過分了就可以。
從宣妮那出來,他就去西裝店從頭至尾換了一身,甚至連頭發也去洗了一下,確定身上沒有半分宣妮殘留的味道,才買了點酒灑在身上,打車回家。
蔚雪芬他是不大想要了,以前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現在倒是覺得既然食之無味留下何用。
至於宣妮,年輕漂亮美麗不用說,但是她那麼媽太要不來,他可不想要個張口閉口就知道要錢的丈母娘,何況宣妮這個‘女’人腦筋也拎不清楚,以前還覺得她乖巧到讓人心疼,現在居然也玩蔚雪芬年輕時候那種把戲,搞失蹤想讓他擔心,他陪著蔚雪芬玩過一輪了,現在再看到‘女’人搞這種把戲就覺得仿佛看到了蔚雪芬當年的影子和現在的樣子,惡心的慌。
他開始狩獵,狩獵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有對他有所幫助的‘女’人,剛好就有這麼個任選,也正是因為這個人選的出現,他才會拿著離婚協議書去蔚雪芬家,他倒是巴不得蔚雪芬堵著氣簽了字算了,那也算是和平離婚,不過蔚雪芬他足夠了解,就是個紙皮老虎,一旦你點起了火,她就怕了。
現在,她不還是得乖乖的回家伺候他,唐方禮瞧不上這樣的蔚雪芬,庸俗,沒骨氣,又尖酸刻薄,但凡蔚雪芬這次好好的對他爹,他都沒有動過要和她離婚的念頭,可是現在,這個‘女’人身心讓他厭惡透了頂,虛與委蛇的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無非就是不想搞的撕破臉皮。
他總有法子,讓蔚雪芬自己離開的。
*
無憂坐在月光下的窗沿邊,兩隻腳垂在窗外,雙手托腮看著滿天繁星若有所思。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藍陵煜的安排張羅下,爺爺和葉晨晨兩人租在了城郊一間家庭小院裏,藍陵煜這個人看著是個大少爺,可是心思而很細膩,特地挑的城郊,風光秀美,空氣新鮮,和鄉下無憂家也想去無多,而且這個院子裏也有幾隴地,可供消遣娛樂的種點小菜。
無憂其實也很想和她們一起住下,可是一則往返上學太遠,二則藍陵煜也不同意,她就隻能跟著他回來。
即便如此,無憂對藍陵煜,依舊滿懷感‘激’,他的生日就到了,無憂總想著給他點驚喜,可是她單純的有些憨的腦子裏,也想不出什麼‘浪’漫點子,她倒是問過葉晨晨,那個沒正經的二姐,居然讓她把自己獻給藍陵煜,這怎麼可能,滿打滿算的她也才17歲零1個月大。
當然她是不可能聽信的餿主意的,可是生日禮物確實是個讓她犯難的東西。
金貴的,她沒錢,他也未必稀罕。
走心的,她又想不到。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頭上那一片璀璨的星空送給他的,不,她想把所有看到的,聽到的最美好的東西都送給他。
“誒,有了。”
靈感湧現,無憂忽然想到送什麼給他了。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甜蜜的微笑,就連彎彎的眼角,都染了一分甜美。
*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無憂就起了‘床’,藍媽媽還在睡,藍陵煜則已經起了‘床’在餐桌邊吃飯看報紙,看到她,溫柔一笑:“怎麼不多睡會兒。”
“周六你還要上班嗎?”
“不是上班,約了一個客戶打高爾夫球。”
“我可以去嗎?”
無憂問。
藍陵煜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今天不用補課了?”
“你不是總和我說要勞逸結合,別看成書呆子了嗎,我可以去嗎?”
她又揚起小臉,天真的問道。
對這樣一份請求,藍陵煜毫無招架之力:“好吧,先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