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漸濃,夕陽西下。
道路兩旁的樹葉枯黃了,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
一輛出租車朝醫院駛來,車輪碾碎了地上的枯枝殘葉,卻碾不碎醫院大門前的寂寥。
一個年輕人推開出租車的車門,待他付過錢後,出租車揚長而去。
司機打開車窗,邊踩油門,邊皺著眉抱怨,
“他媽的,真晦氣,剛洗完車就接到個病癆。”
年輕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他右手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一陣後,又用紙巾擦了擦手。他把帶著血絲的紙巾扔到垃圾桶後,朝著醫院走去。
這座城市的秋天,風總格外的大,白色的醫院大樓,在呼嘯的風中,顯得更孤獨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家屬們的哀嚎讓青年頭昏腦脹。
醫院走廊的采光並不太好,穿過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透過那慘白的燈光,勉強能看清問診室的牌子。
問診室內。
“姓名?”
“沐星辰。”
“多大了?”
“二十二歲。”
醫生抬起頭看了青年一眼,又接著說,
“小夥子,給你父母打個電話,讓他們來一趟,你的病情有點嚴重。”
沐星辰搖搖頭,
“沒有父母。”
醫生皺了皺眉,
“那其他親屬呢?”
沐星辰依舊搖了搖頭,咳嗽著回答說,
“沒有。咳咳咳,醫生,我有什麼病你就直說吧,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咳咳。”
醫生沒有立刻回答他,又接著問,
“你是學生?”
“嗯,今年大四。”
不知道是出於好奇心還是別的什麼,醫生又問,
“那你的學費?”
沐星辰已有些不耐煩了,
“勤工儉學。”
醫生聽完,皺著眉小聲道,
“哦,這樣啊。”
過了五六秒,沐星辰見醫生一直不說話,平靜地開口道,
“是肺癌吧?”
醫生的目光有些驚訝,他看著沐星辰,緩緩地點了點頭,
“嗯,肺癌,晚期。如果要做化療,保守估計需要……”
沐星辰不等醫生說完話,就把他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我還有多久時間?”
“兩到三個月吧,選擇化療的話,可能會久一些。”
沐星辰笑了,笑得釋然。
有人要拿刀捅你時,刀刺入你身體的前一刻才是最可怕的,等刀刺入你的身體後,你就不會怕了,因為這個時候,你除了接受,再沒有其他選擇。
“給我開兩個月的止痛藥吧。”
醫生木然地點點頭,他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然能如此平淡的接受事實,沒有他想象中不願接受事實的瘋狂,也沒有他想象中的痛哭流涕。
這醫生忍了很久,當他把癌症止痛藥交到沐星辰的手上時,還是忍不住問他,
“小夥子,你還這麼年輕,難道不怕死嗎?”
“當然怕。”
“那你……”
不等醫生把話說完,沐星辰已經推開門走出了問診室。
醫院門口。
沐星辰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他眯著眼,臉上的表情十分享受。
由於這幾天胸口的疼痛,煙他已經兩三天沒抽了。
吃完止痛藥後,胸口的痛感有所緩解,他立即掏出一根,為自己點上。
沐星辰從十二歲就開始抽煙,已抽了十年,現如今得了這樣的病也並不算突然。
夜,很深了。
這座城市的濕地公園很大,環境也很美,濕地公園裏的人卻並不多。
沐星辰坐在公園的石階上,他的身旁有很多空酒瓶。其中一個酒瓶裏有很多的煙頭。
一個頭發淩亂,衣服也有些破舊的大爺走過來,看著沐星辰,搖著頭說,
“小夥子,天色不早了,就是遇到再傷心的事,也該回去了,你喝這麼多酒,自己一個人在外邊不安全。”
沐星辰笑著說,
“沒事,大爺,我馬上就回家。”
等沐星辰說完話,大爺又說,
“這些酒瓶子,你還要嗎?”
沐星辰咳嗽兩聲,對大爺說,
“咳咳,不要了,你要是想拿走就都拿走吧,也省得我一會去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