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一個莊人(1 / 2)

天空一片陰沉,原本四散的雲層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像是被鞭趕到了一起將所有的光亮都遮蓋。

疊雲之下入目是一片殘垣,腐屍遍布,死氣彌漫。

遠處傳來將士廝殺的厲喝聲,蒼穹之上震耳欲聾的雷聲,像是天公呐喊,力士擂鼓。

像是一場看不見演奏者的交響樂,每一個音節都無比悲壯。

穿著淡黃色錦衣的少年行走在這廢墟之間,在雷聲雨點中,表情呆滯步伐緩慢,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廢了好大力氣。

更詭異的是他一會往左一會往右,像是沒有方向感般在原地打圈。

“走啊!你為什麼還不走!?”

“報仇……報仇!”

“刀依在,血仍滾燙。還能再戰,再戰!……又如何,結局如此……難改。”

“嗚嗚嗚……娘!娘!你在哪……”

“亡國何足懼?隻要尚有一顆火種在,誰也無法將莊從世上抹滅!”

“殺!殺!殺!”

無數道聲音從四麵八方而來像是潮水般將少年淹沒,這些聲音裏有老人、孩子、少年、將軍和學士……

通過這些聲音,少年好像看見有身穿黑甲的英勇將軍站在戰死士兵的屍體前神情慘然,手中緊握的長刀卻沒有一絲要鬆開的跡象。

有大火裏哭的撕心裂肺的稚子,有滿臉血汙的莊稼漢,有身穿大紅官服頭戴烏紗的白須老人……

房倒屋塌的混亂聲響,低語聲、哭喊聲、廝殺聲、嚎啕聲,無數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少年的腦子給撐炸!

一切又終歸死寂,隻剩一道平淡又莊嚴的聲音:“莊,永不降!”

……

“醒醒,醒醒!又做噩夢啦?”

少年睜開了眼睛,視線裏是一張髒兮兮的臉龐,此時正目光詭異的盯著他。“你這一天天身體虛弱的跟條病狗似的,動不動就做噩夢,跟我娘說過的中邪一模一樣!”

“依我看他這不是中邪,就是單純的矯情!”

“哈哈哈,別這麼說嘛!太傷人心了是不,小三?”

說話的這兩個同樣年齡不大的孩子一個叫王不惑,一個叫沈烈,與少年阿三一樣都是南澹城域本地無家可歸之人。

這個黑布麻衣一臉臭屁模樣的是沈烈,之前應該是個富貴人家,都落魄到在街邊當乞兒了,身上穿著的黑衣依舊一塵不染。

做作!矯情!

王不惑是這麼評價他的,用他的話來說填飽肚子都成問題了還在乎那狗屁形象,不是做作是什麼?哦,是下賤!

而且做人呐,講究的是內在!

就比如他,飽讀經書那什麼,肚子裏裝得全是墨水!往那一站,渾身上下散發的都是文氣!

可你要讓他念兩句詩說一些至理名言來聽聽,他嘰裏咕嚕的也隻能說出一句:孔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

……王不惑這個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沈烈抱著膀子,頭一抬道:“傷心?整日就在這躺著,吃我的喝我的,我說兩句讓他傷心的話又怎樣?受著是了!”

不理會冷嘲熱諷,趁著他們鬥嘴的功夫阿三轉過頭不露痕跡的將眼角淚水擦掉,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少囉嗦!今天又搞到什麼吃的了?”

王不惑嘿嘿一笑:“今天輪到王大肥家了,還能有啥!”

“湊合吃吧!哪呢?”

王不惑笑著從懷裏拿出兩張還散發著熱氣的麵餅,指了指一旁的沈烈道:“今天馬大臉也跟著出來看攤,烈哥兒弄到這些東西可是費了好大勁呢!”

他們口中的王大肥是鎮上一家賣油餅的商戶,因為其人長得一身膘肉,故三兄弟給起了個“大肥”的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