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緊跟在隋煬帝身後離開，倒沒有忘了他帶來的那一套上好白釉茶具和大內珍藏的貢茶，吩咐後麵的一個護衛將那幾樣東西小心地收好，放入木匝中，人走茶也走，前一刻刀光滿屋的二樓隨之便安謐下來。桌上一盞油燈，油芯子透出半截耷拉下來，吐著不甚光豔的火絲。
李秀寧一張如玉般光滑的俏臉在這昏黃的燈光照映下顯得陰晴不定，皇帝來了又走，這一幕插曲讓她的思緒從前一刻玩弄望遠鏡的新奇中恢複過來，想起自己親眼所見，仍然不敢肯定地問道：“天逸，剛才、我看見的…真的是我自己？”
林天逸重重地對她點點頭。
“那麼，假如剛才我們在樓下，或者他們…”李秀寧頓了頓，感覺這樣稱呼似乎有些別扭，她想起林天逸之前所說的話，於是改口接著道：“或者這一時間點上的我們上樓來，見到了我們，將會發生什麼事？”
“從來沒有人這樣試過，因此後果究竟如何也無從知曉”，林天逸揉揉微微有些發澀的眼睛，繼續說道“不過有這麼一個理論，認為那樣的話整個時間將亂得一塌糊塗。時間漩渦就像一條繩索，牽引著人類曆史向前發展，曆史上的每一個朝代、每一刻都在它的綁縛之中存在，而如果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改變了曆史，就好像將這條繩索剪斷，它上麵係著的東西都會紛紛墜落到地上而損毀。即是說這個世界、被時間漩渦所經曆過的每一個時代的世界都有可能毀滅，秀寧，想想看，數百年前的秦朝沒有了，自然就不會有後麵的漢、晉、南北朝，隋朝不會誕生，當然也就沒有了大唐。”
“大唐？”
“是啊，大唐，一個千秋鼎盛、萬人敬仰的偉大朝代，”林天逸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過他並不在意，身為時間使者，既然要回到古代他就不會像個木樁似的靜立不動，如嫦娥所說曆史中有他的位置，隻要牢記住一些基本的規矩，明白自己在古代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他就能夠隨心所欲地穿梭時間。
李秀寧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林天逸的意思，再接著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指…你來到我們這裏，是因為在你們曆史中注定已經發生的事可能此時不會再發生？”
“或許也是曆史上原本沒有發生的事，現在卻正在發生。”
李秀寧聯想起早些時候林天逸的話，恍然道：“你是說皇廟和長安城每日的這場雨？”
林天逸盯著她的眼睛，誠摯地說道：“雖然曆史書上有很多的記錄不能盡信，不過我相信它要硬生生將一群天下人人皆知的人物從曆史上抹去，那是不大可能的事。然而，大隋的皇廟、國師、這場二十四年來每日準點落下的雨，卻沒有丁點的記錄存留。皇廟的人說長安之雨是祥瑞，她們一定是在掩蓋什麼，而我則必須找出她們的秘密，還曆史一個真相。”
“可是…”李秀寧提醒道，“皇廟裏的人確實有能夠通天的本事，我們剛才也體驗到了，還差點吃了虧。”
“不得不承認，她們竟然能夠召喚出傳說中隻有冥界才會有的地獄離火，著實讓我有些驚訝。不過她們宣稱自己能夠通天，從神那裏獲得預知，那就不是真的了。”
“傳說？哪裏的傳說，又是千年以後？”李秀寧問道。
“當然不是，千年以後就隻有一個個人們編排的故事流傳”，林天逸搖搖頭正要回答，突然眼前一股明豔的紅光垂直出現，並向著兩邊迅速打開，充斥了他的整個空間。這道紅光他白天才經曆過，正是時空之門開啟後產生的副作用。
幸而這次效果不強，須臾之間紅光閃盡，四周又恢複了原本的景象。
林天逸猜到了這次異象產生的原因，轉身到窗戶邊望向祭壇，果然上麵已經沒有了人，皇廟中那幾個女子正在天空中慢慢消失，而台下的普通百姓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