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三自打那中年男子進來,就一直不錯眼珠地看著他的臉色。主子此番出來不驚動官府,辭去護從,一路輕裝簡行,為的便是能夠身入民間百姓當中,不至於引人注目。但是自家主子一身挑整個天下安危,他們這些做護衛的不能有絲毫懈怠,因此他暗中挑選了一組身手高強的手下隨自己坐在酒樓樓梯口壓陣,又布置了不少精明能幹的護衛喬裝混跡於酒樓附近的小販中。
主子剛下轎時見到自己一幹護衛在側,違背了他的初衷,那眉頭不悅地一皺雖讓郝三心驚肉跳,但畢竟還是在預料之中的程度。他們包下了整個二層,但樓下還是任由百姓自在吃喝,不會太過引人懷疑,主子見到這點麵色才緩和下來。
郝三見林天逸出示的那份“請帖”上主子所書語氣極為和氣,一定是急於想見到他,於是趕緊找個機會將這事稟告主子,想要討他一個歡心,將自己自作主張之事揭過。
沒料到中年男子原本已抬腳踏上樓梯,聽他這麼一說又放回腳來,轉過身眼睛一瞟,沉鬱地一聲“嗯?”
這一下可把郝三嚇得不輕,若是主子真約了人在此,他是斷斷不會做出這樣反應的。
郝三心存萬一,還想再確認一下,人站在下首聲音壓得極低道:“主子,剛才一男一女手持您的請帖,說是受了您的邀請而來,屬下等人未看出有何不對,現在正讓他們在樓上坐著。”
中年男子手按扶梯,回過身盯著他道:“我什麼時候給人寫過請帖!”
郝三聽了這句話真的覺得半截身子都陷入了冰窟中,心繃得緊緊地。主子的話他是不敢質疑的,一定是樓上那一男一女偽造了書文和章印,將自己和一幹的護衛都騙了。對方居然能查到主子會來這裏,偽造出的請帖幾能亂真,其背後的勢力一定不容小覷。
想到這裏他也顧不得主仆之別了,招呼手下將主子和那位胖隨從保護在其中,便帶了兩名護衛“蹭蹭蹭”幾步衝上樓去,跑到正倚窗看著外麵風景的林天逸和李秀寧身旁,“唰”地一下抽出刀來,刀尖點著二人喝道:“你二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敢偽造我家老爺的筆跡,究竟有何意圖?”
林天逸早已聽到樓下的動靜,知道那位包下這整層樓的闊老爺來了,自己剛才所耍一點小花招混上樓來,這時也會被揭穿了。隻是他們還不能出去,這處酒樓不僅是給他們提供的一個可以觀察到街麵和遠處祭壇上動靜的地方,還是他們躲避自己的地方。
即使郝三將刀架在脖子上,林天逸此時也不敢太過張揚,他擔心一用力過重讓這一時間點上的自己有所驚覺,他很清楚自己的好奇心,若是真的捕捉到了什麼異常信息一定會不假思索地追尋下去,到時候兩個時間點上的自己相遇到一起,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實在無法猜測。
林天逸看著樓外的自己已經帶著李秀寧慢慢走了近來,為了避免被“他”發覺此間有不屬於這個時空的東西存在,從李秀寧手中拿過望遠鏡,沉著聲將它藏進袖子裏,側過身來拱手說道:“在下適才並非有意要欺瞞各位,隻是因為我與這位姑娘需要借一處隱蔽的地方躲上一會兒,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各位請隨便,我們躲過了這一陣就會離開。”
林天逸從小到大極少撒謊,這一個借口編的極不高明,若他們真的是臨時起意來到這望江樓躲避別人的追蹤,那麼何以會事先偽造好別人的請帖?
郝三嘴角一斜,冷笑一聲道:“既然閣下要把我們兄弟幾個當傻子,那就怪不得我們不客氣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麵前兩個年輕人在他看來一定是對主子心懷不軌,在不明白他究竟有多少援手的時候一定要趁早下手將他們幹掉。跟隨他一起上樓的兩個護衛在二人對話間已經慢慢挪到了兩側,與他一起從三個方向圍住了林天逸與李秀寧,而他們背後就是半敞著的貼花窗戶。
兩個護衛跟隨他多年,彼此間配合非常默契,在他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落地時便心領神隨地同時發動,兩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呼啦啦地撕扯著風聲,挾著巨大的聲勢從左右兩側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