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王站在世界的中心,猶如當年剛出世的釋迦牟尼一般。目光掃過四方宇宙,威嚴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晦澀難懂的音符在不同語言的人心裏形成同一個意思:“天上天下,惟我獨尊。”
深藍色的堅冰從火山口裏噴湧而出,大地被凍得猶如金剛石一般堅硬,暴露在外的一切生靈,身體內的水分瞬間升華,成為一具一具幹枯的屍體。大雪如一張又一張的草席,砸落在地上,四周偶爾傳來因不堪嚴寒而斷裂的樹枝發出的哢嚓聲。
僅存的世人們相擁著蜷縮在一小團光球中,渾身瑟縮地看著世界中心的王,在光影外,是受不了壓力向他匍匐的人們,那些人痛苦而猙獰地被凍成冰雕,間或一陣強風吹過,便碎裂成塊。
王舞動起來,世界這個大冰球也跟著旋轉,空氣哢嚓一聲,碎開許多裂縫,殘餘的氣體帶著冰晶瘋狂地旋轉、呼號。光球瞬間被這些颶風撕碎,冰晶如刀鋒般割裂、刺進苟延殘喘的世人身體裏。人們來不及哀嚎,神經、血液,甚至連同思想也一起被凍成碎粉。
那些死去的亡靈聚集在空中,發出淒厲而痛苦的嚎叫,靈魂也難以忍受這極度的寒冷,生長出尖刺來。
“誰?”王轉過頭,隻有瞳孔的眼睛凝視著遙遠天邊的一抹燭光。那抹燭光在颶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一般。可就是如此渺小而微弱的一抹燭光,卻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熄滅。
“日月俱盡,惟我獨明。”那燭光中的人喃喃道,抬起頭來,看著遙遠的黑冰王座上的身影,整個漆黑的世界在他的統治下不堪重負地顫抖著。燭火中的人踏前一步,那搖曳的燭光便漲起一分。
慢慢地,燭光大到將沿途的某路人包裹而進,那人身上的堅冰漸漸化去,幹枯而灰白的身體重新充實、紅潤起來,頭發生長,胸脯開始劇烈地起伏。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燭光中的人,“這是……神麼?”那人想著,將目光從燭火之人身上移開,看向外邊。
他逐漸想起了蘇醒前的恐怖,那種聽著身體裏的液體慢慢結冰的絕望,那種感受到血液變成尖刺從心髒中刺出的疼痛,那種最後連思想也被凍在僵硬的身體裏,任憑他如何嘶吼也無法離開的困境。他全身禁不住地顫抖起來,每一個細胞都在畏懼這種感覺。身體受本能的驅使,自發地跟隨著這燭火而行。
王座上,王的眼中充斥著怒火,右手揮動,被凍成堅冰的大海如流水般湧動起來,排山倒海地轟向燭光,左手高舉,堅實得絕對不可鑿開的大地陡然拔升,在燭光麵前形成萬丈高牆,他張開了嘴,整個世界的冰晶全部朝向燭火擠壓而去,誓要將其擠成齏粉。
可漸漸地,那燭火成了火炬,又成了篝火,最後變成烈焰,熊熊燃燒起來!其中的人也越來越多,那些向王匍匐而成為碎塊的世人,也不再由王所肆意屠虐,被那燭火複蘇,尊敬而有序地一同前進。燭火如今早已成為了烈火,而那喃喃之聲也早已成為響徹天地、震耳欲聾的轟鳴。
耀眼的火光與攝人心魄的黑暗在天空上分庭抗禮,在交界處,火光不斷地變成跳動的冰晶而堅冰不斷地成為凝實的火焰,終於有一刻,那火光越過了中線,其後勢如破竹地向黑暗席卷而去。
漫天的火焰扭曲為玄奧難懂的字符,在天上形成諸多鎖鏈,一層一層地鎖上王的身體,他一聲不吭地望著烈火之中,任由那些鎖鏈在身上形成一個一個字符,那些字符緊緊的貼著他的肌膚,將其燒灼破潰,流出帶著寒氣的黑血。
跳動著火焰的字符,將王的身軀往地下沉去,他蠕動著嘴唇,不是人類的語言在烈火熊熊燃燒的風聲中,隱隱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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