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十九年,上京城下了久違的一場大雪。茫茫浸染到每一個角落,整個上京都被霜雪覆蓋。此時已值深秋,北風“刺啦刺啦”穿過上京的每條大街小巷,席卷至家家戶戶的門前。幸而帝君開明,十九年來減輕賦稅,大改徭役,重農興商,百運亨通,百姓安居樂業,倒也不必在如此寒日中還要討個生計。因此大街上倒也冷冷清清,偶有些許販夫走卒出來瞧瞧貨運。各家各戶的煙囪裏生出縷縷暖煙,不時還傳出陣陣嬰孩嬉戲,主家笑談之音,倒也有些別樣的溫暖。
倒也是那紅牆綠瓦透不過些許的暖意,宮牆之外,卻也還是宮牆。寒冬的深夜,更加令人沒有出門的意願,他卻靜靜站在那裏,屏退了眾人,深邃的眸子裏帶著令人看不透的底色,與其說是看不透,更確切應當是不敢看,帝王家的威嚴總是讓人自遠處就不敢再上前的,挺拔俊逸的身姿不怒自威,森森彌漫的寒氣像要把人吞噬,即使獨自立於這冰天雪地之中,也沒有人敢上前多說一句。可自那深不可測的眉眼中,竟生出一絲悔恨、不解,甚至是…難過。
“難道,從一開始,我對你,真的是喜歡…”他的聲音微弱且顫抖,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狠狠吞噬。
永治十一年,國運亨通,黎民富庶。
“承熙,我們倆是不是朋友”甜美的女聲滑入耳中,十七歲的沈清秋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古靈精怪地看著元承熙,與其說是看著,倒不如更像是在試探。
“你又打什麼壞主意,你先說說看,我再考慮我們是不是朋友”承熙放下手中的筆,抬眼望向那個伏在他書案上的姑娘,壞笑著盤問她。我還不知道你,肚子裏憋著一股壞水。想到這裏,承熙不經意得意的揚起了嘴角。
看到少年有了笑意,沈清秋的心裏不覺有萬般小鹿在撞,心中不自覺升起騰騰喜悅。小腦袋瓜一轉,“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他們都在說…”
“說什麼”承熙滿腦子霧水,不知道她又要幹嘛。
“說…說疏桐喜歡你,那你喜歡她嗎”沈清秋咬了咬牙,一股腦說了出來,臉上有些不自然,但他更想看的是他的反應。
“啊,什麼人說的”少年有些激動,急於向沈清秋要一個答案。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她啊”少女的神情始終繃著,總是要問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肯定不啊,怎麼可能”少年急於辯白,倒也一反平日裏對沈清秋愛搭不理的神色說了起來。
“真的?!那我走啦”沈清秋頓時眉眼浮上喜色,嘴角不住地上揚,少女溫潤的臉頰逐漸變得紅透,蹦蹦跳跳地往門外走了。
“誒,你倒是說清楚啊”承熙在後麵無奈地搖搖頭,他總是摸不透這個女孩,隻是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因為他知道,柳疏桐喜歡他這件事,不是假的。
隻是當時的元承熙還不明白,後來的錯,讓他再也找不回那些時光。
因當今陛下開明且注重教化,故在宮中特設“萬學堂”,不僅皇子公主們在此分堂學習,連朝上許多重臣的子女也在此教化,然尊卑有別,故“萬學堂”分堂學習,按照等級設立不同學堂教授,雖不是總在一處,可學堂裏大家時常相見交流,一來二去,也總是熟絡的。元承熙是陛下第七子,在此學習不足為奇。其餘的也都是些皇子公主,重臣子女。唯有沈清秋,沒人說的清她是誰,隻是從小被養在太後身邊,和宮中皇子公主們一般對待。隻是她到底是誰,沈清秋初來時隻有十二歲,宮中議論紛紛,猜什麼的都有,許多人在背後討論得十分難聽,這些話自然也傳入了“萬學堂”所有人的耳朵裏。直到太後下令,宮中不得傳揚此事,這才平息事端。可最後,也沒人能說清楚她的來曆。大家雖然明麵上不提,可“萬學堂”的人都覺得她來路不明,總是不待見她。就這樣,十二歲的沈清秋在後宮裏呆了整整一年,也隻交到了一個朋友——陸柯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