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北麵攛掇而來的風雪榨幹了平城最後的餘溫,樓山罩雪,入眼即是白茫化境。
市中心的商業街有一家古雅質樸的玉鐲店,“蘭鐲坊”三個鑲藤邊的墨字筆力蒼勁,與周圍的店鋪有些格格不入。
這個點裏麵沒什麼人。
“這隻玉是老料製作,翠綠色的玻璃種地,市麵上基本找不到了。”一個穿著山水墨畫長裙的女人正在給客人推銷一隻翡翠鐲子。
“就它了,你幫我包起來。”
客人一句話,她進帳兩百萬。
“您稍等。”薑鹽踩著高跟鞋,往後院喊了一聲,“紅豆,來給客人包裝。”
後院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丫頭,紮著麻花辮雙馬尾,聽到薑鹽的吩咐,跑著過來幫忙。
蘭鐲坊通體大平層,東麵是辦公設計款式用的,西麵作為休憩室,有張簡易的上下床,徐紅豆是她才招的大學生,供兩人平時休息。
趁著這個時間,薑鹽去臥室換了身衣服。
出來的時候,徐紅豆送走了客人,正用白布擦拭置物架上的手把。
“我出去一趟,到點了,自己下班。”薑鹽溫聲說。
徐紅豆扭頭應了一聲,視線瞬間僵在薑鹽身上。
青綠色打底長裙繡繪孔雀圖案,穿在她身上非但不顯老氣,反倒有別樣的水鄉韻味。
略過徐紅豆熱絡的視線,薑鹽把鑰匙交出去,提前在手機軟件上打了網約車,出了這條道,網約車正好到了。
“尾號是xxxx,地址榮京大酒店,對嗎?”
薑鹽落座,司機師傅轉頭多看了幾眼,一時愣住了。
女人低眸看著一張紙片入神,長發及腰,簡單一根素木簪子箍住外側部分黑絲,
注意到視線,薑鹽眼皮微抬,輕聲說:“哦,對。”
車子發動,薑鹽視線又收回手裏的入場券。
入場券是未婚夫秦猙送的,地點在城中心的大酒店,天南海北的著名鑒寶師會齊聚這場“珠寶研討會”。
鑒寶師蒞臨倒沒什麼稀奇的,據說中場休息會有拍賣會,這才是她最感興趣的。
蘭鐲坊是她的個人品牌,在平城這座商業城市堪堪穩住腳跟,少有這樣的機會。
尤其平城珠寶行業泛濫,上流圈子的人基本壟斷了收入精品貨的渠道。
沒有人脈,相當於隔斷了珠寶界上層階級的門檻。
在平城像她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許多珠寶商就將注意力集中到各個拍賣會,就看她今晚能不能撈到好貨。
車子抵達榮京大酒店門口,一時之間,攝像燈光閃爍,相機卡擦的聲音此起彼伏。
薑鹽在不遠處下車,走至紅毯。
一身抹胸魚尾裙,清潤白皙的鎖骨襯得胸間的玉石翡翠掛件熠熠生色,手腕老料雕花的麻辮手鐲給細眉含情眼增添幾分妖豔攝魂。她剛一露麵,就吸引了大部分媒體的視線。
臨近門口,薑鹽落落大方地將入場券遞交給負責人檢查。
通過安檢後,將外套交給工作人員,進入大會堂。
另一邊的門口,餘城謹狹長的眸光微微一蹙,劍眉鳳目,鼻側有顆痣,一派商務精英人士的做派,偏偏雙手交叉隨意搭在麵前的樓杆上,儼然生了痞賴。
在薑鹽邁入大會堂之際,餘城謹的視線便將池瀟剛才那番形容完美落號。
聲音散散的,“是她嗎?”
聞言,好友池瀟扶了下眼鏡,順著他的目光,鎖定到一個溫婉大氣的女人身上,“你助理給的資料還沒看吧?這位薑小姐隱瞞身價,對外稱自己為‘鐲子老板’,做翡翠生意,在珠寶界也算小有名氣,沒幾個人見過她的真麵目。”
“不過,這位鐲子老板最出名的倒不是鑒寶能力,而是她的賭石之資。那次原石拍賣會,一共上了十塊原石,八塊廢料,她拍下的兩塊大家都不看好,結果接連切了兩刀全是純種綠色,並且不到這個數就被拿下了。”
池瀟神秘兮兮地比了個手勢。
“不止我們,之後好多家公司都拋出過橄欖枝,高價收購,她都不願意。”
眾多收購者中,也包含了他,連他這個市長兒子的麵子都不給。
餘城謹打量著那個女人,眼光裏盡是玩味。
賭石是珠寶界的術語,風險程度比賭博還要離譜。
俗話說“一刀富,一刀窮”。
南部地質條件優越,天然產原石。不過剛出土的原石經曆長時間風華後,表麵會結紮厚厚的灰土層,不是行家肉眼基本看不出來其中的翡翠含量。
所以,誕生了賭石師。
他們憑借獨到的眼光和專業手法,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些原石被送到拍賣會或者其他市場,賭石師以或高或低的價格拍下原石,全憑本事。
要麼是花錢買塊石頭破產,要麼就是一夜致富。
賭師石需要豐厚的知識儲備和實戰經驗,餘城謹有些意外,薑鹽年紀看著不大。但據助理許遊的調查,這位······賭石好像從未有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