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變換,一切都是虛無,時間本身也是虛無,時間是個懦弱的施暴者,他隻對屈服於他的人下手殘忍,然而他又是個帝王,因為在他的疆域,無人不是奴隸,無人不是屈服者。

綠色漸漸褪去,白光漸漸到來,逐步顯影,此處已經算的上是荒郊野嶺,人煙稀少,這個村子人口其實也不過百餘人,自從連年戰亂以來,剩下的人也不過就是幾十口了。

這戶人家的小女兒正在村口的水井處取水,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搖了上來,那女孩算是機警,仔細聞嗅了下,似乎沒有什麼腥臭味,應該沒有什麼人或者動物死在裏麵,又仔細對著陽光看了下水表漂浮的顏色,似是如常,女孩略微放心,遙看了下家的方向,她的住處是一間簡陋不堪的土房,牆壁是黃土夯實,屋頂鋪滿草茸,除了正門之外竟無半個窗戶,背麵正倚著一座小山崗。

村口離這破土房子還有個一百米的樣子,但是女孩長了幾百個心眼,走幾步就四處張望,或躲在陰處窺探一番,這時候天氣還是炎熱,除了一些蟲子叫之外,似乎這破落村子中也沒有什麼動靜,水桶對她來說可是不輕,她先是在地上拖了一段,歇了一會,又繼續拖,好一會才進了土房。

“閨女啊,好大閨女,累了吧,其實一次可以拖個半桶的。”房內一個男人麵黃肌瘦,坐在一個由薄木板加稻草拚成的床上,一條腿明顯比起來另一條腿細了一半,看來早已是殘廢多年了。

那女孩答道:“一次拖過來,比較省心,這樣我們一天就都有水喝了,爹爹,你先坐,我去煮個芋頭吧。”

“好,好,今天你拜神了嗎?”他爹看了一眼放置在架子上的小小神像。

“拜了……拜了,爹爹你放心吧。”

環顧四周,其實屋裏除了神像之外,沒有什麼多餘的家什,或者說其實每件東西都能夠派很多用場,屋中央挖有一口灶坑,可以燒柴煮飯,屋頂橫放幾根木棍,掛著些野兔田鼠之類,其實也用來掛晾些衣物雜物,牆角散放一些農用工具,還有幾隻破舊的碗盆。

女孩燃起柴火來,把那芋頭一番處理之下,以清水煮了起來,竟然還是飄起陣陣清香,她爹坐在床上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戰亂頻仍,好在女兒還是懂事。

他看看房子四周,由於無力修葺房屋,牆壁龜裂,屋頂漏雨,此刻盛午,便是暑氣逼人,更有那群打架劫舍的賊人,把房門削為柴火燒掉,現隻能用稻草草草堵住門口,女孩抽了些稻草扔進灶坑,道:“晚點我去砍柴,我看看能不能重新做一扇門來。

吃了芋頭,清湯寡水,但是起碼肚子裏有了東西,男人也開始稍許恢複了些精神。

他看著因無窗戶,房內極為昏暗悶熱,又因失去房門,一會等到夜間,更是惶惶不可終夜,他支吾了半天,方才說道:“好閨女,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與你說。”

那女孩停了手中活問道:“什麼?怎麼了爹爹?”

那男人說:“我想了好久,要不,你就自己走吧,我們這裏沒希望了,家裏也就隻剩你一個女孩了,我已經沒希望了,你翻過這土山,也許能碰上誰,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他說完了這番話,又是隻有後悔,一個女孩子單身在外,這個光景之下,其實還不是死路一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