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姐不願意，可這宮裏，沒有荊小姐。”林灼皺了眉，讓林溪退下。
冬林天寒，非比尋常，荊月來了後又常常食欲不振，心情鬱結，三天兩頭免不了得一次風寒或是咳嗽，身子很弱。
林灼也心疼她，可是他也實在不想放荊月離開。
他素來對天下局勢盡在掌握，可是奪取天下並不是他的夙願，他想留一些他在意的人在身邊才是。
儲月宮四處正在點燈，荊月怕太強的光，但是夜裏沒有光她又遲遲不敢入睡，總說自己害怕。
林灼進她的屋子的時候，四處冷得和冰窖一樣，他沉了臉，問來往的宮人。
“怎麼回事？今天沒給美人起爐子嗎？”
宮人哪裏敢認，直接跪下了，手裏還托著給荊月送的藥。
戰戰兢兢的解釋：“將軍……小的哪敢，是美人說，她覺得每日燒爐子，屋子裏太燥了，她覺得難受。”
見宮人這樣說，林灼才勉強應下了，他親自接過了宮人手裏的藥，往內殿送去。
幼時他學天朝的詩書文史，曾讀到有一則小記，記裏說曾有一個駙馬從府外帶回了一位美妾，公主生氣不已，拔劍就要找這美妾出氣，未曾想這美妾當時正在梳妝，烏發四散，綠雲擾擾，讓人見之忘俗。
公主當時氣就消除一半，放下了劍，等那美妾梳洗完畢前來拜見，公主更是心生憐愛，當場忘了生氣，說出“我見亦憐，何況阿奴”這樣驚駭世俗的話來。
幼時他偶然讀到此句時，還覺得誇張，問他母親，公主是不是有意想要掩飾怒火，才這樣裝腔作勢？
又問世上是否真有這樣的女子，讓人見之而憐，恨不得捧到手心上。
隻是他母親當時對他說。
“被人捧到手心上的人，大多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因為愛她的那個人願意。天下女子，美貌者萬千，很難分出優劣，但分出第一名一定很容易。”
他問母親怎樣分辨。
既然都是美女，也會有優劣嗎？
母親說：“你最喜愛的，自然就會拔得頭籌。”
幼年時，他不相信。
他覺得世上不會有這樣的女子，如同禍國妖姬，讓他見之難忘，不得不行。
直到他在中京遇上了荊月。
他說不出荊月的好，也許也見過比她更為漂亮的姑娘。
但是當他在樓上遙遙望見荊月提筆勾勒一支梔子花的時候，他就覺得心動。
當他不得不回到東林，知道荊月和他不可能的時候，隻得娶一個公主做夫人的時候。
他其實更加念念不忘。
直到在東林的軍營裏，他看到那樣一個活潑可愛的背影，即使穿著最下等的軍士的薄棉衣，他也會一眼望見，看出是她。
更加驚喜忐忑。
完全忘了當時舒弋在說什麼。
他進了內殿，內裏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而且越往裏走，越覺得漆黑一片，像是巨大的獸口，將人吞噬黑暗之中。
林灼莫名覺得有些不安，直到進了內殿，見荊月倚在美人榻上，像是睡著了，林灼才舒了一口氣。
不過沒等他靠近，紅色地毯上更加殷紅的血跡就散落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