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夕走出醫院,看了看手中的一大包藥,譏誚的笑了笑,低下頭繼續走路。天氣晴好陽光燦爛,但是北方的天氣依然寒冷,陳夕在凜冽的寒風中抖了抖,豎了豎衣領,哈出一口長長的白色霧氣,默默念道:“這藥也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反正就吊著吧,撐到哪天算哪天,其實苟延殘喘的也就這麼回事。。。”
陳夕是個棄嬰,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於是親生父母見無力撫養就將他扔在一條小巷子裏,被好心人發現送進了孤兒院。陳夕因為體格脆弱,從小便無法參加各種活動,和孤兒院裏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因此性格孤僻,離群索居,沉默寡言。孤兒院長看著這個身形消瘦且重病纏身的孩子滿以為他活不長的,因此對他心中憐憫,多有照顧。誰知道他在病病歪歪中藥不斷中一直顫顫巍巍的前行一直到長大,讀完了中學又讀大學,竟成為孤兒院裏最出息的一個。
然而這早已不是那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年代了,博士碩士尚且滿街遊走找工作,何況他一個四六不靠身體不健康的二流本科生呢。多次求職未果之後,陳夕又隻得回到孤兒院,老院長讓他做自己的助手,負責院內的日常管理。
陳夕對所有人都很冷漠,除了院長。因為他覺得他在這世界上不欠任何人任何事,除了院長。這個老人一直拿他當做自己的孩子,教他讀書識字,給他講故事,華盛頓砍樹的故事
,達芬奇畫雞蛋的故事,哈姆雷特的故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拜托,不要再說了,雖然湊字數,但也不要太過分。。吼吼)每當院裏其他孩子欺負他的時候院長總會站出來把他們罵走,並說“下回誰再敢欺負小夕,就不準他吃午飯!”所以,陳夕雖然一直覺得院長給他取的這個名字很娘,但也一直用。
陳夕聞著手裏中藥包裏散發出的味道,心裏一陣陣的作嘔,從靈魂深處的厭惡讓他的嘴角不時抽搐。但是他卻必須每天吃,一天三次,一次一碗,直到他的人生走向終結的那天,他必須一直吃下去。想到這裏,陳夕恨不得把手裏的中藥扔在地上再很踹幾腳,但是他不能,手中的中藥好幾十塊一副,是陳夕生活中最大的開支。所以他隻能一邊在嘴裏恨恨咒罵著:“媽的,老天爺真他媽是個王八蛋!”,一邊看看綁藥包的繩子有沒有鬆動。正詛咒著,陳夕忽然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差點來個嘴啃泥。低下頭一看,原來他很幸運的踩中了一坨狗屎,而且很足量,連鞋幫上都沾上不少。
晦氣啊晦氣!陳夕一臉鬱悶的找地方擦鞋。正在東張西望,發現前麵不遠的路口有一個戴著墨鏡的老頭穿著一襲破舊的長棉袍,花白的頭發猶如一蓬亂草,正在拉著二胡賣藝,擺著不知是瞎子阿丙還是阿丁的造型。陳夕眼前一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快步過去拿腳在老頭曳地的棉袍上擦,不由得讚歎自己的聰明與睿智。心說你這老頭不是裝瞎子嗎,看你裝個夠好了,一邊擦鞋一遍打量那老頭,隻見他麵容清瘦,下巴上一撮白色山羊胡,很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陳夕忍不住在心裏念道:“擦,打扮成這樣,你幹脆去擺攤算命好了,賣什麼藝啊。。。”正在他心中唧唧歪歪的時候,一個正義的聲音出現了——“你,你這人怎麼能這個樣子!”聲音清脆悅耳,讓陳夕回憶起昨夜剛在電腦上聽到的亞美爹。
陳夕翻翻白眼,轉頭想看看紅領巾的模樣,抬眼忽然覺得眼前一亮,瞬間仿佛被山丘丟了一擊雷神之錘,直接十五秒眩暈。一個小美女走過來,明眸善睞,膚若凝脂;翩然走來淩波微步(汗!),天然一段風騷都在眉梢,雖然嗔怒亦含情。。。(哈哈,這都是陳夕的感覺啦。。心理描寫,不算湊字)。她快步過來恨恨瞪了發呆的陳夕一眼,一邊拿出兜裏的餐巾紙替老頭擦棉服,一邊大聲的聲討陳夕,“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做這種缺德事。。。老爺爺這麼可憐了,你還這樣。。。”陳夕從來不願和別人解釋任何事,但此時他卻很想替自己辯解一下,他覺得自己有千萬條理由可以說,可是卻一條也扯不出來。當陳夕回過神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發現女孩已經走遠了。
陳夕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看老頭,發現他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依舊在拉他的二胡,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陳夕想了想,掏出錢包,拿出裏麵僅有的一百,丟進老頭麵前裝錢的紙盒裏,過了會又拿出來放回錢包,拿出一張十塊的放在老頭身旁的紙盒裏,說了句:“不好意思,我是個王八蛋。”
陳夕懷著莫名鬱悶的心情往孤兒院走,路過公園的小河畔,一時興起就信步過去,準備四處轉轉疏解自己寥落的心情。然而看著富營養的長滿水藻的河水,河水上飄著的各種垃圾,晦暗的天空中彌漫著塵土的味道,花枝招展的老頭老太在好日子的音樂中翩翩起舞,笑容燦爛,陳夕忽然覺得一切仿佛都有點可笑。癟癟嘴陳夕正準備回家,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叫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