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文科排名全省二十，縣第二的成績，方程考上了Q大。算不上優秀，但對於農村的孩子，已是不易。方程一手拖著一個行李箱，一手拎著旅行袋，背上背著一背包，踏上了去Q大的求學之路。
出門前方媽還問過“要不我陪你一起過去？”
方程壯誌淩雲的說“不用”。想當初外婆想從建設回老家時，她老人家不識字不識路的，還在讀六年級的方程憑著多年趕春運的記憶，火車轉汽車的，親自把外婆送回老家。這一部直達的火車有什麼可怕的。
去往B城的火車有好幾趟，價格卻差了幾倍，便宜就是它存在的理由。晚上八點綠皮火車前，方爸看著東西多，買了站台票把方程送到了月台，方爸一番叮囑“到學校了好好讀書，能上大學不容易，自己照顧好自己，錢不夠了和家裏說，就算砸鍋賣鐵……”又來！從小到大這“砸鍋賣鐵”的詞從方爸嘴裏聽的實在太多，方程已經麻木“嗯嗯”的應了兩句。
火車放氣鳴笛，哨聲吹響。
方程這才覺得解脫“爸，我走了，你和媽媽自己也保重身體”轉身上了火車的台階
“方方，方”方爸叫住了她，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錢，紙幣零零散散看著沒多少，該是他平日裏自己扣扣嗖嗖買煙買酒省下的一點錢，一股腦的塞進方程的手裏，合上方程的手“出門在外自己小心一點，注意安全，財不外露，路上想吃什麼就買也不要太省。”
列車員看著這對父女在站台道別很久也沒催促，最後也是趕著要關門了才叫方程往裏走，方爸掏了包煙遞給他說“同誌，路上麻煩你照顧照顧，小孩子第一次出遠門。”
列車員笑了笑應道“好的，煙您收回去吧！”
“謝謝，謝謝”方爸笑得質樸，眼角長出了兩條魚尾紋，在最後即將關上門的一刻，煙盒透過縫隙拋進了火車。
火車啟動，方程探出窗外，看著方爸的身影越來越小，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是一直在對自己揮手揮手。她這才感覺到別離，心酸的紅了眼睛低聲喊了聲“爸”，沒看沒數把錢原封不動的揣進口袋裏，將裝著學費的書包抱在胸前不離身。
這硬座，她坐腰酸屁股痛，車裏的東西太貴，好在帶了麵包、餅幹和兩碗泡麵，配上一顆鹵蛋加根香腸，也算是頂配的美味。
包裏的東西差不多都嚐過了，當方程準備吃第二碗泡麵時她瞬間就沒了之前的那種食欲，看著餐車推過，飄來一陣飯香帶著酸酸甜甜的菜味夾帶著雞肉的香氣，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她把手揣進了口袋裏，聽到那邊在報價“20”，她想，20塊應該也還可以吧？他躊躇不定。坐在對麵的中年人咬著一個冷饅頭配著榨菜吃，手指不是髒的黑，是長期勞作所致的粗糙，深淺不一的裂紋，就像之前父親給自己錢時所握的手。
方程鬆開了口袋裏錢，翻了翻包裏的吃食，拿了包餅幹嚼，就當減肥吧！方程這樣想。
從白天進入黑夜，旅客上上下下換了幾批，這位子上還是方程和這位中年人，八點三十，方程胃絞痛得難受，把模模糊糊的困意全部驅散，她略微弓著背捂著肚子麵色蒼白。列車員巡邏時注意到了方程，關心問道“你怎麼了？”方程揮揮手說“沒事”，強忍著想要坐好，一抬頭，連起身都來不及，就朝一邊吐了一地，好在旁座沒人，她側靠在椅背上輕微喘氣，邊道歉邊解釋“對不起，我，我胃痛，忘記帶藥了。”高中時為買一部MP4省吃儉用一個月就熬壞了胃，醫生建議她去做胃鏡，她以“害怕”為由，方爸方媽想著孩子小能有多大問題，隻是配了點胃藥吃吃，果真好了。哪想這次還會再犯。她感受到周圍還有一束束圍觀的目光，這場麵，尷尬的她趴在小桌板上，更想鑽到位子底下去。
列車員打掃了一地嘔吐物，找來了胃藥給方程，打了一杯熱水放在桌上，她連聲說“謝謝,謝謝。”坐在對麵的大叔也拿出了包裏藏著的大饅頭分給她一個，方程道謝推脫，大叔就把饅頭連著袋子擱在了桌板上“我看你晚上都沒吃什麼東西，出門在外不容易，餓了吧！墊墊，胃就好了。”
方程不好再推脫，拿過大饅頭“哦哦，謝謝叔叔”
“客氣啥！”他笑了一下，提著背包起身去車廂那頭抽煙。
喝著溫水，吹著從窗戶縫隙裏夾帶而來的晚風，胃在一點點的舒緩，方程把大饅頭收進包裏，內心感慨，還是好人多。
一輛綠皮火車走走停停，廣播裏時不時的播報“臨時停車”，告訴你“列車晚點”，“哢嚓哢嚓”將原定22小時的車程拖成了27小時。好在不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