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一聲驚呼伴從正房傳來。
“哐當!”銅盆掉落的聲音驚飛了院子裏梨樹上的三隻麻雀,枝頭一陣搖擺灑落星星點點的露珠,麻雀倏爾隱入了晚秋的晨霧。
一個裹著外衫中年男子穿過碎石小路,跑進房內。
“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他——”
老仆抬起手向內指去,略顯沙啞的聲音,顫顫巍巍道。
中年男子順著老仆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男人正被一條撕扯下來的床簾掛在房梁上,一陣涼風拂過,許是視線恍惚,那雙半空中的腳似乎隨著秋在風輕輕搖擺。
大魏318年,戰功赫赫的驍騎將軍薑靖哲居然在家中自縊了。
薑府門前高高掛起的白幡隨著十月的秋風揚起,前來吊唁的都是身著棉麻的普通百姓,還有一個衣衫襤褸之人在薑府門前鄭重地磕頭行禮。
“咚、咚”
“噅—”一輛馬車徐徐停至薑府門前,恰好擋住了行禮的乞丐。紫色綢緞帷帳與懸掛的宮燈都顯示著車內來人的身份,甚至拉車的兩匹紅鬃馬也昂頭打著響鼻。
“敕—旨—到!”
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薑府門前,他翹著蘭花指恭恭敬敬地捧著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帶著十來個身著鎧甲的護衛,大步向薑府內院走去。
慕名吊唁的百姓哪裏見過這陣仗,一時間都愣在原地盯著一隊人馬,看到護衛頭盔上的紅纓才想起下跪。
“薑靖哲之兄薑靖明接旨!”
那個瘦小的身子穿著一絲不苟太監服,將手中的明黃色卷軸高高捧起,眼神裏帶著些許高傲之色,直勾勾地盯著那位今日在晨霧中跑進薑府正房的中年男子。
被稱作薑靖明的男子領著一個六七歲的女童與一位夫人行至傳旨太監麵前,身後的家仆也隨之而來,他撩起衣擺雙膝跪下,雙臂展開行至額前拱手叩頭。
“臣薑靖明攜侄女薑與樂恭祝陛下萬安!”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驍騎將軍薑靖哲溝通外寇,孤憤不能平,琢賜連坐家族。感念昔日勞苦,特賜免於連坐,罷免其兄薑靖明少傅之職貶位庶民,薑氏一族南遷至淮水郡,永世不得入京。欽此!”
“草民薑靖明謝陛下隆恩!”
薑靖明恭敬的接過敕旨,跪送來人離去,麵不改色地起身繼續操辦喪儀。
周遭一片嘩然。
“薑老爺可是是好人呐。”
“我兒得病的時候,是鎮遠侯出手幫了我們一家啊。”
“唉…當真不公啊。”
薑與樂猛的睜眼,空洞的眼神看向頭頂漆黑的的帷幔,順手拿起披風披在身上,就著朦朧的月光行至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八年前,顯帝癡迷修仙,偏信佞臣,朝堂之上黨爭如同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各派勢力爭相施展手段,謀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百姓苦不堪言。大魏317年,舉義旗反魏之士一呼百應,如今經過八年征戰也未平定,依舊呈四方割據之勢。
雲沛率三十萬大軍居東,東有東海北有文陰山為險,隻有西部與隋氏相接,當下兵力最盛。
魏朝居中,北與雲氏隔文陰山南有滬南嶺,西部與隋氏相接,雖兵力次之但占地最廣。
而張屯率十萬大軍居南,原本就是南部水寇,北以滬南嶺為險與魏朝相接,最是易守難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