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府。
天色還未亮,初冬卻毫不吝嗇的釋放著寒意。
屋內隻有一盞燭火。
搖曳的火光中,風紜菱獨自坐在窗邊。
她輕輕撫著手中略顯陳舊的琵琶,指尖的涼意逐漸在心頭蔓延。
風紜菱嫻熟的撥弄著琵琶弦,微微皺眉。
明明彈奏的是最熟悉的曲子,卻覺得分外陌生。
待曲調高昂之際,“嘣”的一聲,所有時間戛然而止。
它是四弦中最粗的一根弦,如今竟也斷了。
風紜菱愣愣的看著,不知為何竟心生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吱——”
房門突然被打開。
楚硯冽著一身玄色長袍走了進來。
他淡淡的一瞥窗邊的風紜菱:“一早起來就這般閑情雅致?”
風紜菱看著數日不曾來過她園中的楚硯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想必是她彈琴撫曲聲吵到西苑的他和側妃芳茵了吧。
她半垂眼簾,語氣中帶著些落寞說道“弦,斷了”
楚硯冽聞言,不甚在意“七年了,早該斷了”
七年了啊……..
風紜菱眼眸一暗,楚硯冽送給他這把琵琶已經七年了,她嫁給他也有七年了。
口中殘留的藥汁,苦澀的味道蔓延到了心底。
她分辨不出來是因為藥太苦了,還是楚硯冽的這般話才心底苦澀。
楚硯冽也沒有坐下,隻是清冷的看著她:“過幾日就是母妃的壽辰,你準備一首曲子”
“若再像幾月前你為本王彈奏時出了差錯,忘了譜子,丟的可是王府的臉。
風紜菱聽著他冷淡中夾雜著些許警告之聲,心如同沉浸在了冰窖之中
當日,她並非忘了琴譜,而是痛到無法彈奏
她每動一根指,全身如同被千萬螞蟻啃噬。
而她強忍痛疾在楚硯冽看來就是矯情。
風紜菱的沉默讓楚硯冽心生不滿。
他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隨後說道“仔細斟酌下你的身份”。
話畢,頭也不回的離開。
房間再次陷入死寂,仿佛他從未來過。
“滴———-”
豆大的眼淚砸在琴弦上,發出細細顫音。
風紜菱噙著淚,看著床間的兩床緞被。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當朝刈親王的正室王妃。
但在外人口中,她確是落魄的知府小姐,隻因彈得一曲琵琶被王爺看上,納為側妃,婚後第二年被抬為正妃。
曾經王爺很愛她,不然怎麼會力排眾議娶她為妃!
可如今,隻道故人心易變
良久,等朦朧的光線照進房間,風紜菱才抹淨臉上的殘淚。
他將琵琶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走至床邊將楚硯冽許久沒蓋過的緞被放進了櫃中。
屆時,指節和手臂突然開始刺痛起來。
“王妃”
貼身婢女阿梓小心翼翼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過來,“張大夫說這副藥能緩解您的疼痛,您快起來喝了吧”。
風紜菱看著阿梓烏青的下眼瞼,知道她是為了偷偷給自己熬藥徹夜未眠,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暖意。
偌大的王府,大概隻有阿梓一人真心待她。
風紜菱接過藥,還不曾入口,複而又問道:“雁書近日可還乖?”
風雁書是她的家弟,因生頑疾,自小便離不開她。
因此,她嫁來王府,也將她帶著。
阿梓聞言,麵色微變“公子倒是乖,隻是…..”
風紜菱看她麵露難色,將藥落下:“梳洗更衣,我去看他”
雁書本主在東宮側院,方便風紜菱照看。
可今日,阿梓卻帶著風紜菱穿過好幾道長廊,走到王府西南角用來堆放雜物的風蘆院。
沉悶的氣息撲麵而來,院內雜亂不堪。
風紜菱呆住,看著這荒涼的小院:“雁書….. 怎會在這”。
阿梓鼻尖一酸,垂下眼,甕聲道:@王爺說,公子蠢笨愚鈍,住側院怕衝撞了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