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一座不起眼的小縣城裏,古稱常山真定。

偏僻,逼仄,臭老鼠摸索著街道上爛掉的香蕉皮,下水道淌著夜市小攤販倒掉的廢油,滿街都是吃剩的燒烤簽子,鼎沸的人聲吞沒了夜的寂靜。

燒烤攤老板油光滿麵,一手蒲扇在烤架上來回翻騰。

大城市是這個國家的幻象,小縣城才是這個國家的真相。

瘦高的年輕人一嘴捋過剩下的半串羊肉,折斷半截簽子又反拿過來剔除牙縫裏的肉糜。

“真特麼貴,小時候的羊肉串才5毛,現在都三塊錢一串了。”

許幺把手伸進口袋裏,翻出一大堆東西,諸如小電驢的鑰匙,某個會所的打折卡,用過的不明衛生紙團等等,最後,終於翻到一張褶皺不堪的十塊錢。

“喏,三串羊肉串,剩下一塊給我拿根烤腸。”許幺說完話就把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股腦又揣回了口袋。

燒烤攤老板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漬,看著瘦高個年輕人。

“老弟,烤腸兩塊。”

“那就拿瓶冰露吧。”

許幺把木簽子丟在一邊,張嘴啐掉挑出的肉糜,連帶著幾根血絲落入下水道。

腥味上頭,許幺舔了舔出血的牙齦,罵了聲晦氣,就著血絲一口氣幹了礦泉水,騎著小電驢慢悠悠溜出了夜市。

平望村東頭,一座小平房門口,許幺踹下小電驢的車撐,下意識往腰間的鑰匙摸去,目光看向大門上的鎖,準備開門。

許幺的瞳孔肉眼可見的大了一圈,死盯著大門:“我鎖子呢?”

目光所至,空空如也。

地下忽有一道銀光閃過,許幺隨之看去,被砸開的鎖頭就躺在地上,安詳而寧靜。

一口地道的國際莊精粹罵出:“艸你奶……”

話音一落,一陣瓦片聲細細碎碎的傳來,許幺突的暴起,推開門入了屋前大院,正瞧見一個賊頭賊腦的小子扒在牆頭上使勁蹬腿。

“兔崽子,今兒你算偷錯地方了。”

許幺罵了一聲,兩腿倒騰,三兩下跑到牆根腳,一個騰躍擒住了這小子的腿,順勢兩胳膊盤住,往下一蕩,在慣性的作用下,那小子就這麼被許幺生生拽了下來。

許幺腳先著地,馬步穩紮,盤住賊小子腿的胳膊絲毫不鬆力,就勢往地下一摔。

啪嗒~

兩人是一個站著,一個臉朝地趴著。

奇怪的是,這小子摔下來一聲不吭。

“還挺硬氣嗬。”

許幺邊罵邊走到賊小子的頭前蹲下,常年練武粗壯的手臂直接抓著他的後脖領子像是提小貓一樣把他的上半身提了起來。

“喂,打哪兒來的?”

這賊小子低著的頭緩緩抬起,臉色異常平靜,甚至嘴角還有些弧度,好像是在笑,又好像不是。

灰暗的大院裏,許幺看不太清楚這賊小子的臉,隻覺得心裏有些突突,越看越發毛。

“你裝你×呢。”

許幺忍不下去,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啪嘰~

清脆的皮肉接擊聲並沒有響起,這一巴掌就像是拍在水麵上一樣,柔滑的感覺襲來,隨之許幺的巴掌穿過這賊人的整個腦袋。

許幺一驚,後腿往後一蹬,轉眼撤出了兩米,五根手指一張一合,又來回搓了搓,手上沾了不明液體,火辣辣的疼。

這賊小子此時已經站直了身子,蒼白的月光下,這人全身反光發亮,像是水做的一樣,身上猶如水波一樣陣陣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