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今天的課就到這吧,下課。”
“肖安哥哥再見。”
肖安張了張嘴想糾正孩子們應該叫肖老師,可是想想都是5、6歲的孩子何必較真,由著他們去吧。
他抱著畫紙淺淺一笑,一雙漂亮的瑞鳳眼裏全是溫柔。
肖安皮膚白皙,眉目俊秀,雖有180的身高卻體型清瘦,即便今年已經三十歲,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孩子們見到他第一眼總是甜甜的叫一聲肖安哥哥,即便他糾正要喊肖老師,可是孩子們初印象裏這是哥哥這件事,改不了了。
這是一所北京的美術培訓學校,除了做專業的美術培訓班外,這兩年還開設了學齡前兒童的興趣班。肖安在這裏做了兩年助教,雖然他專業過硬,但今天是他第一次以老師的身份站在教室裏。他將孩子們的畫一張張認真收好,慎之又慎。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獨居北京,無家人,無朋友,無事業,隻有一份勉強養活自己的工作,算不算一事無成?!但此刻,已經是肖安這三十年來過得最好的日子。
“肖哥,他們去吃宵夜,一起啊?!”同事是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小姑娘,正趴在教室門外笑吟吟地往裏探望。
“不了,你們去吧。”他低聲莞爾,拒絕人的話總是說得溫柔。
“啊~又不去啊?!”小姑娘撅著嘴往外走,她知道肖安說不去,就一定不會去,再勸也沒用。
肖安心裏算了算,按他現在的月薪,再有一年時間當年為了給葉小蘭治病欠下的債就基本能還清了。這些年,他從未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除了基本的生活開銷,省下的錢都用來還債。他獨來獨往也不全是為了省錢,隻是從小到大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時間久了也就冷清慣了。
肖安邊收拾著抬頭,發現教室角落裏還坐著一個小男孩兒。這孩子今天第一天上課,自己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雖然一言不發,眼裏的矜貴和自傲卻是遮也遮不住。肖安慢慢走到他身邊,蹲下身。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剛才上課的時候沒有告訴大家,現在可以單獨告訴老師嗎?”
小家夥撅著嘴,臉頰上的肉鼓了鼓道:“江樂。”
“哦”肖安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秀氣,溫柔的時候能掐出水。
“今天誰來接你啊?外麵有阿姨可以領你去休息室,爸爸媽媽可能在那等你哦。”
“我要你帶我去。”小家夥兒指著肖安,語氣理所當然又有些底氣不足。
“好啊!”肖安牽著他的手往外走。現在已是下午六點半,最後一節課外班已經結束,學校裏大多數學生和老師已經離開,隻留下幾個管理人員。
“今天是誰接你啊?”
小家夥橫了他一眼沒說話。好吧,誰都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兩人大手牽小手安靜地從二樓走下台階。一樓進門左側就是休息室,專門提供給接送孩子的家長使用。肖安牽著江樂走到休息室門口時,怔了怔,立刻頓住。
他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全身的血液都在翻騰,四肢百骸如麻醉般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那個十幾年來肖安日思夜想的人啊就在眼前,雖然他隻是側坐著,低著頭看手機,即便肖安隻能看見他四分之一的樣貌,也能無比確認就是他。今夕何夕,洶湧的記憶穿越過十幾年的光陰毫不留情地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