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頭好痛啊。”王桐在一間屋子裏低聲哀吼著。
他隻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氣球一般，外部的氣體一直在往裏麵灌，像是隨時會炸一樣。
他還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纏著一根細麻繩，越來越緊，想要勒死他一樣，吸入的氧氣沒辦法吐出，隻能存在肺裏。
這是三間瓦房裏的一間偏房，天還未亮，隻有一絲微弱的曦光從鐵柵欄的窗戶照射進來。
這間逼仄的房間裏滿是灰塵，但在最中間有著一個大紅色的四仙桌，桌子中間又嵌著一麵滿是裂紋的鏡子。
那鏡子約莫有80公分，但是有一角卻碎裂了，鏡子的碎片被整齊的擺放在桌子的一角。
“呼~呼~”王桐感覺到自己好了些，便掙紮著要起身。
他用發軟的手臂，死死的抓住桌子的一角，卻一點也使不上力氣，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是軟的。
王桐站起身來，看著麵前的鏡子，鏡子裏的東西竟然不是鏡像的！
恍惚間王桐也分不清自己是站在鏡子外，還是被困在了鏡子裏。
他從小就被檢查出了精神分裂，在外人眼裏，白天時他說自己叫“榆桐”在夜間就叫“王桐”。
村裏的人也是十分同情他，處處都讓著他，可這在他看來，就是披著同情的外衣，藏著異樣的眼光。
王桐盯著鏡子裏，看著裏麵的人慢慢的走向自己，竟也不害怕，隻是道：
“這次情況不一樣，剛才我的腦子就像是炸了一樣，你小心點。”
裏麵的人觸碰到了鏡麵，怪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兩人就像是磁鐵一樣迅速地吸在了一起，然後轉變了位置。
榆桐出來了，可是王桐卻被關了進去。鏡子裏的物件擺放的和鏡子外的都一樣，隻是不是鏡像的！
王桐在鏡子裏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這間房子，他在鏡子裏都沒辦法走出這間屋子，隻能透過那窗戶向外看去。
他有時也懷疑，這究竟是真的還是他的臆想。
……
毛柳村，接近正午。
在一個幹涸的水坑邊，紅磚黃泥和瓦片砌成的三間瓦房旁。
榆桐正在灶屋裏搗鼓著挖來的大塊紅薯，他把紅薯放在灶膛的爐柵上。正在用去年存放的玉米稈烤著紅薯，可是他卻忘了在鍋裏添水。
白煙從煙囪裏爭相的湧出。
“榆桐，你幹什麼呢？”一道沙啞無力的聲音從麵向東的大鐵門處傳過來。
紅色的大鐵門已經被歲月侵蝕，脫落的鐵屑，暗淡的紅漆，還有藍色鐵皮包裹的破洞就是最好的證明。
鐵門外，有一個老婆婆駝著背，背著手踱步踏進鐵門內。
她是王桐的二姥姥，榆桐也不知道他有幾個姥姥，他是被收養的孩子，他隻知道收養他的人讓他見了老婆婆叫姥姥，見了老爺爺叫姥爺就行了。
這是他第二次被收養了，他患有輕微的人格分裂，可這人格分裂在榆桐身上竟成了為數不多的幸運。
在榆桐看來，自己雖然有兩個人格，但是從根本上就應該是一個人——正常的人。可是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告訴自己，哥哥是王桐，弟弟是榆桐……
二姥姥抬腳進入灶屋內，首先注意到的是明顯低於院子土壤高度的地麵，然後看到的是被熏黑的屋頂，最後才是一大一小兩口地鍋以及不到腳踝但卻磨得有些發光的木板凳。
然後嘀咕道：“也不知道當年桐樹根為什麼把灶屋建的那麼低？”
“桐樹根”是當年收留王桐的人，反正村裏老人就這麼叫他的，但榆桐喜歡叫他桐叔。桐樹根在偏遠的礦上工作，一年隻得回家一次。
二姥姥蹣跚地走向灶台，出於經驗她打開鋁製鍋蓋，頗為無奈的說道：“榆桐，你又忘了添水了。”
那口鐵鍋的鍋沿早就爛了，二姥姥之前用麵疙瘩糊住燒爛洞口的麵也變得堅硬，就像是鐵焊的一樣。
榆桐瞪大雙眼連忙站起身，拿瓢舀水沿著鍋邊慢慢添水，頓時水汽伴著滋滋聲上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