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吹起來仍然有些刺骨,枯黃的樹枝上壓著去歲未化開的白雪,不遠處的涼亭中,站著一個披著厚厚鬥篷的男子。

“王爺,外麵風大,若是吹了您就不好了,還是回去吧。”從屋裏出來一人,走上前去想扶住男子的左臂,卻被男子輕輕擋開。“不急,母妃如何?”男子掃了一眼來人,淡淡開口道。

“娘娘說她一切安好,王爺不必掛心。”來人是宸王的貼身太監德元,而宸王是所有皇子中唯一封了王的,又有這樣一個封號,就算皇帝並未定下太子,儲君人選人們心裏也就都有數了。

宸王名喚沐子源,皇子中排行第七,如今也就十五歲。沐子源生來聰穎伶俐,母親又是寵冠六宮的靜貴妃,皇帝原配的皇後早逝,繼後是左相長孫川的獨女,不過是皇帝為了穩固朝政而立的政治犧牲品,除了表麵關係自然年久無寵。靜貴妃獨攬宮中大權,一時風光無限,沐子源更是年紀輕輕就封了王,賜了王府搬出宮去。離宮後,沐子源隔三差五便派德元進宮問安。

“對了,太醫院那邊打點好了嗎?那個病秧子可別死在咱們手裏。”沐子源淡淡開口,言語間盡是對所描述之人的厭惡。“王爺放心,那幾個太醫自然是不敢與王爺作對的,隻是……”德元說著說著,語氣漸漸遲疑,隻是礙於主子的內心不知陰晴,倒也沒繼續說下去。

“有話便說,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沐子源掃了德元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是,隻是五皇子殿下本就體弱多病,生母去得又早,雖說養在皇後娘娘身邊,可陛下除了初一十五以及重要節慶日外再不踏足鳳儀宮,王爺又是所有皇子中唯一封王的,五皇子實在對王爺構不成威脅啊,王爺又何必趕盡殺絕呢。”德元說到底還是站在皇帝那一邊的,如今皇帝子嗣不多,又有幾近半數的皇子早夭,五皇子雖說常年纏綿於病榻,可到底是皇家血脈,若是身子好起來,憑他的才幹,未必久居沐子源之下。

在德元看來,皇子之間的相互製衡,是要好過沐子源的一枝獨秀的。

沐子源嗤笑一聲,緩緩開口:“他是不受寵,是生母早亡,可是他如今養在鳳儀宮,他如今身後的靠山是整個長孫氏,如今朝堂之上更是盛行立嫡立長之說,論嫡,他記在皇後名下;論長,他又是所有皇子中最為年長的。本王不得不防。更何況,本王從識字開始,便活在他沐子玉的陰影之下,哪怕他是個用藥罐子吊著命的廢物。”沐子源深吸一口氣,“再說了,本王什麼時候要殺他了,不過是要他的病再重一點而已,華朝的江山,是絕對不能交到一個病秧子手上的。”沐子源深深看了德元一眼,轉身回了屋內。

德元看著沐子源漸漸遠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沐子源不知道的是,皇帝對於他和他母妃的所作所為已經頗有微詞了,若是沐子玉真出了什麼問題,那他這個宸王怕是做不長了。

“王爺。”沐子源剛坐下,屏風後麵便閃出一個身著黑衣的暗衛,“東西下下去了,隻是許大人說那是一個月的量啊,縮至五日下完是不是……”“一個月時間太長了,他活一天,本王就要憂心一天。”沐子源出聲打斷,“記住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死不能和本王有一丁點關係,本王要掃清一切障礙,穩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你可清楚?”暗衛頓了一下,閃出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