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月升至半空。
溫凡一懷抱一把古拙的長劍匆匆登著白鹿峰峰頂的七百二十級台階。月光斜照下,溫凡一的影子被映得很長。
終於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卻還要穿過曲折的連廊,最後才在赤霜真人的門前站定,先叩響三下,又等不及回應,就先推開了門。
正巧此刻月光順著窗欞照進,一襲白衣的赤霜,被籠在澄澈的月光下,不落的浮塵也是清晰可見。
赤霜真人似乎已經入定,若是放在平時,溫凡一絕對不敢擾亂真人清修,但是此刻容不得多優柔寡斷了。
“真人,師叔的劍——”,說著就把劍向前遞去。
赤霜抬眼,也並不開口,隻是默默把劍接過。
“師叔的劍忽然就如此了,掌門師尊無法,隻能讓我來找叨擾您。”
赤霜手握長劍,依舊不語,隻是踱步向窗邊,向外望去。
溫凡一連登了幾百級台階,若是換作平常世人絕對氣喘籲籲,可他已經結成金丹,體魄也非凡,隻是感覺此刻壓抑難耐,所以呼吸不免粗重。
這是赤霜的不經意間泄出了威壓,雖然已經可以收斂,但是隨著其神動,識海翻湧,就引得白鹿封頂的充沛靈力翕動,再落在溫凡一身上,就是威壓了。
終於,赤霜隻是一句“無礙,你如此回稟無涯即是。”
得了赤霜真人的話,溫凡一心中石頭落地,“那師叔的佩劍……”
“先留存本尊處。”
“是,弟子明白。”說著便乖順碎步退出門外。
赤霜又轉身,再看窗外,月亮已經不知不覺間行至天頂。今夜不見雲霧,而滿天星中的北鬥尤其惹人注目,因為北鬥第四顆的那顆星正在閃爍,是文曲星。
赤霜撫在劍鞘,難得自語道:“是你呀……”
這座小村子裏的人除以種糧食之外,還栽杏樹為業,待到果子成熟,就運到城裏叫賣。
但眼下正是人間的冬三九天,別說杏果,什麼也長不出來。
而村頭那戶人家,家裏的女人在半夜羊水破了,男人無法,披上衣服匆忙找村裏會接生的婆子。
再算上男人的老母,一共三個女人在屋裏。有蠟燭盡可能提供光亮,在紙糊的窗子上映起屋裏忙碌的身影,還不時有痛呼呻吟聲傳出來。
男人心裏焦急,但是此刻也隻能等待。
滄鯉便是此刻悄無聲息趕來的,他停在空中,緊盯著下處。耳畔滄洪聲音傳來“就是此處,就是投胎到此處了。快把他帶回來,帶回來。”
“父親,這戶人家看來平平無奇,真的是這裏?”
“哈哈哈哈,鯉兒,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越是豪門貴胄就越難出這等命格。”
接著不等滄鯉催動靈力回應,屋裏就傳來一聲嬰兒啼哭。
也就伴著這聲啼哭,這戶人家院子裏的枯敗的老杏樹就像逢春了一般,滿枝頭綻出了胭脂染的白粉的杏花。
滄鯉可以看見,不遠處整村連成一片的杏樹林都同這院子裏的樹一樣開出了花。降生就伴有這種異象,屋裏的嬰兒確實不像是普通人了。
滄鯉不再耽擱,也就是幾息之間,院裏、屋裏都沒了人的聲響,然後還沒止住哭的嬰兒就被滄鯉抱進懷裏。接著就離開此處。
一切歸於平靜,所有繽紛的杏花以極快的速度殘敗下去,落地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