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閉著雙眼,試圖趕快入睡。都半夜十二點半了。再不睡明天上班又遲到。
但輾轉反側,腦海裏全是白天曾夏天和王青青兩人的一唱一和:“林小曼,你護膚霜就一瓶小寶啊?”
“哎呀,給自己存嫁妝本哦。”
“嘖,我覺得人要是摳搜起來,氣質都窮酸的”,王青青陰陽道。
“人家每天在食堂都要拿個水果呢,會占小便宜,會過日子。”
說話的是曾夏紅,雖然年紀比王青青大,但由於長的醜了點和家裏窮了點,最主要的是,性格自卑和自尊都很強,總之她是王青青的跟班角色。
林小曼掙紮著試圖挽尊,“我中性皮膚沒有什麼需求”,“而且本來一個人就可以拿一隻水果啊,隻是我想放在下午吃。”
“吃這麼點,現在都流行大粗腿蜜桃臀擼鐵,女老公,你這沒屁股沒胸的瘦竹竿,算是低級審美了吧。”
“而且你那牙上的漬哦,該去洗洗牙了。”
林小曼當場臉如火燒,她東西用的便宜,臉皮到還能支撐,但是她牙上真有煙漬,一張嘴就能看到。
一個惡習,以及它帶來的副作用,被人當場指出來,還有那貧困,真實無可辯駁,太令人難受了。
她感覺就像自己像一條黃鱔,頭一下子被她們釘在刮骨板上。
能感受到自己情緒特別激動,肯定不能開口。一開口指不定先哭出來,更顯得自己是個好欺負的孬種。
於是迅速敗下陣,閉嘴不再說話。
夜裏這些對話反反複複的在林小曼耳朵裏來回重複。閉上的雙眼實在閉不住了。騰的一下坐起來了。
“太賤了吧!曾夏紅,王青青。見到人家用好的,吃好的,立馬左一句富婆,右一句羨慕嫉妒恨。見到有人用的便宜的,立馬譏誚。什麼人啊,嘴臉這樣難看!”
林小曼又恨起來。她決定戒煙。
因為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隔三差五買煙二十塊錢,還不如攢起來買個品牌護膚品,氣死她們,不,我先把牙給洗了。”
她拿起煙盒子看了看,還有四五根。她想,抽完了之後就再也不抽了。一定!
然後,林小曼在半夜裏,仿佛醍醐灌頂一般,鬥誌昂揚的把剩下的煙抽完了。
四五支香煙裏的讓人上癮的成分,也幫忙麻痹了情緒。
終於,林小曼自我疏導結束,頭昏腦漲的睡過去了。第二天一醒來,林小曼就感覺,這腦子,就像被人給撕了那麼疼。
也是,雖然她被譏諷時屁話不敢放,但是她夜裏自己和自己撕的毫不畏懼。
內耗,還真是不值得,除了能傷害自己,始作俑者還洋洋自得。
“我以後也不當窩裏橫”,林小曼無聲呐喊。
瞥到昨夜連夜抽完的煙盒和打火機。她毫不猶豫的把打火機塞煙盒裏,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再見了,抽煙抽出牙漬的可憐蟲”,林小曼對自己說。
萬萬沒想到,這份躊躇滿誌還沒延續到單位,林小曼已經開始焦慮了。
她腦海裏不斷預設,遇到那兩個女人,還會聽到什麼難聽話?自己怎麼懟回去?
越想越煩,手往包裏一摸,摸了個空。
“對哦,說了今天開始戒煙的”,林小曼沮喪的想。
也不知道是焦慮帶來的癮,還是煙癮帶來的焦慮,這兩因素也許是互相加成的,總之它們一起來了。
林小曼感覺百爪撓心,特想趕緊點上一支深吸一口,平複心境。
“不行!昨天晚上想的很清楚!我一定要堅持下去”。林小曼自我鬥爭著。
她深呼吸,硬著頭皮走到工位上坐下來。開始了一天的搬磚。
倒是沒有她設想的那麼難熬。那兩位同事:曾夏紅和王青青,倒是沒有繼續陰陽怪氣她。
她們也在為了討生活費,努力工作中。
中午去食堂,林小曼發現,這一上午,煙癮倒是沒來騷擾她,可能是工作太多,忙的喪失生理欲望了。
她尋思著:這就是成功學書上寫的心流狀態了吧。心裏產生了感覺自己離成功又邁進一步的一絲竊喜。
單位食堂的飯菜還不錯。鹹了淡了油了那是常事,但至少是新鮮現炒的,現在到處都是料理包,能吃到新鮮的已經算好了。三大營養素是能保證的。
吃完猶豫了一下。林小曼努力掛著一副誰也不在乎的表情,拿了一隻水果帶走。
“憑什麼她們說幾句我就要產生羞恥心?我又沒有做錯什麼。”
“已經生下來就是個沒錢沒勢的為生活妥協的命了。在有限的範圍內,我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林小曼還是有點子反骨在身上的。
忙碌又毫無進展的一天工作結束了。
林小曼收拾收拾帆布袋,準備回家了。她覺得有點累。
一件事暫時結束了,按照重度煙癮患者的習慣來說,肯定是先來一根。
一口入肺,緩緩吐出。呼~這一口呼,呼出上一件事的負麵因子,整頓一下腦子的情緒。再吸一口,慢慢可以進入到下一件事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