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裏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陸懷湛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或許是報應,他傷到了腦袋,傷勢很重,醫生說他什麼時候能醒全看命數。

阮榆身上還穿著那件白色紗製禮服,她坐在病床前,呆滯地看著病床上滄桑虛弱的男人,臉頰上糊著層濕漉漉的淚水。

直到阮肆昂進來,阮榆才僵硬地抹了把眼淚,聲音啞得不行,“喬晚意那邊怎麼樣了?”

阮肆昂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唏噓不已。

他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對這個曾經傷害過他姐姐的男人是什麼態度。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沒有陸懷湛,裴廷之和晴晴今天大概率凶多吉少。

這個男人太狠了。

狠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阮榆的問題:“喬晚意當場死亡。”

阮榆低低笑了聲,又哭又笑的,愧疚和恨意反複拉扯她的神經,顱內細胞不停地在叫囂,“她罪有應得,現在不死,早晚要遭報應。”

聯合辛博綁架她,企圖拍她的不雅照。

買通醫生給她和陸懷湛製造矛盾,害得陸懷湛發瘋把她囚禁在莊園。

偽造假證明把季書銘的車禍栽贓在陸懷湛身上。

現在既然還朝她的女兒下手。

一樁樁一件件,隨便單拎出來一件,以阮家如今的勢力,怎麼都夠她吃一壺。

那麼輕易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在華國跳窗那晚,記憶一股腦湧上來,昏睡時又聽到陸懷湛給她的那些解釋,她當時就恨不得把喬晚意捅死。

如果不是怕在陸懷湛麵前暴露,她早就下手了。

但她更不爽陸懷湛,要不是他招蜂引蝶,她怎麼會那麼慘。

阮肆昂又說:“喬晚意這些年被逼上了絕路,陸懷湛把她逼出了國,她過得很不好,其實前段時間她想聯係母親,被我發現,給截斷了,今天應該是破罐子破摔,這事也有我的錯,我早該防備她的。”

阮榆搖搖頭,“和你沒關係,這可能是我們的命數。”

她又問:“晴晴和廷之哥怎麼樣,說到底還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他們也不會受到連累。”

阮肆昂:“廷之哥沒事,不過晴晴有點被嚇到了,剛才一直哭,現在有母親哄著,已經不哭了。”

阮榆繃緊的脊背放鬆了一些,木木點頭,抹了把眼淚,聲音飄飄然的,“我知道了,現在隻希望他能快點醒,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欠誰的多了。”

“一定會醒的。”阮肆昂安撫地拍拍她的脊背,“不管你以後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阮肆昂說完離開。

阮榆卻把他最後一句話放在了心裏。

她能做什麼決定?

陸懷湛醒來後挾恩圖報,讓她和他重新開始?

阮榆苦笑了一聲。

除了這個,他們想不出別的陸懷湛拚死救人的理由。

他啊,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這樣做,就連裴廷之都無話可說,舍命相救,隻要裴廷之是君子必定會退出。

讓她愧疚,欠他人情,還讓裴廷之欠他人情。

真是一箭雙雕。

但阮榆想說的是,沒有必要,他沒有必要用自己的性命打賭。

他太瘋狂了。

阮榆其實很喜歡自我麻痹,沒人知道她記憶如泉水般湧進大腦時有多痛苦。

心髒上已經愈合到連疤痕都幾乎退散的傷口,重新裂開,灌入過往的記憶,心酸又心疼。

愛過、怨過、痛過。

根源是什麼呢,愛之深,後勁才會延續得更持久。

她無法忽視自己的情感。

理智叫囂,她選擇灰溜溜地把它掩埋。

隻是後來,她在心裏無數次告誡過自己,要離他遠遠的,和裴廷之走下去是最好的選擇。

可她騙得過自己的理智,騙不過自己的心。

從她答應孟母出門見他,讓他離開莊園那時起,自我麻痹就失效了。

畢竟她完全可以告訴父親,找人把他從他們家門口趕走不是嗎?

何必親自下樓見他,和他說話,她那副凶巴巴的模樣,騙得過陸懷湛,騙得過裴廷之,就是騙不過自己。

真正不在乎了,哪裏會關心他的死活。

阮榆也是個膽小的人,她很怕試錯,就像之前想的,她現在有美滿的生活,何必因為過往的一個男人邁出現在的舒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