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男人粗壯的胳膊像鐵鉗一樣控住顧沅的雙手,把她推進一個髒破不堪的鐵籠。
身上數不清有多少傷,腹中也幾乎三天沒有沾過丁點兒米麵,甚至記不清上一次撿起來吃到的餅子是什麼味道。
顧沅埋頭抱膝縮在角落中,想借此降低腹中因饑餓帶來的疼痛感。
“大家夥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嘞,我這新來的女奴年紀正好,帶回家做苦力做奴隸也行,做通房也好啊!”
男人粗啞的嗓子招呼著來往的人,最後一句還特地拉長音調,吸引人來關注。
沒一會兒,一些人開始抱著瞧熱鬧的心態向這裏靠近。
“孫大,你這籠子裏是個女奴?顏色如何啊,抬起頭讓大家夥看看再說啊。”
一口黃牙、帶著金鏈子的男人先開口,語氣中的下流毫無掩飾。
顧沅聽著外邊的話,手指用力握緊,後又放開。
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待在籠子裏被人這樣叫賣,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抵抗掙紮到何時。但每一次不要命的反抗,換來的也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像牲口一樣的被毒打,然後被轉賣。
“要不算了,活著太難了。”顧沅心裏忍不住想。
背上一陣劇痛,孫大一邊用腳狠狠往顧沅背上踹了一腳,一邊又啐了一口口水。
“賤蹄子,聽不見大爺們說要看看你的臉,給老子裝什麼聾。”
孫大這一腳完全沒有收著力,顧沅隻覺得整個五髒六腑都是絞痛的感覺。
被從角落踹到中間,大家也得以看清這籠中女奴的臉。
“什麼啊孫大,你這奴隸的灰頭土臉的,說是個男的我們都信啊!”
周圍響起笑聲,剛剛起了點興致的黃牙男子,在看了顧沅這一副蓬頭垢麵的樣子後,也喪失了興致,轉臉走了。
孫大看著自己好不容易花了錢買來的人賣不出去,氣上心頭。
他打開籠子,走進去,剛想教訓顧沅兩下出口心中悶氣。
“住手!”一陣女聲喝來,孫大抬眼看過去。
一頂代步輦上下來的一位老婦人,左右兩側的小廝立馬上前攙扶。
老婦人道聲不用後小廝又退回了原位。
顧沅從疼痛中抬眼就望見一位衣著素淨又不失體麵的老夫人走到自己麵前,蹲下,孫大看著這老婦雖衣著素淨但周身氣度不凡,一時也不敢言語。
“孩子,想活下去嗎?”
老夫人的聲音舒緩而又柔軟,讓顧沅想起了自己的祖母,眼中升起一股酸意。
“沅沅,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祖母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顧沅為自己先前想要放棄的念頭羞愧。
望著眼前老婦人的眼,顧沅虛弱而堅定地回答:
“想!”
直到坐上了步輦,顧沅還是想不通在綏城這樣一個偏遠邊塞的小城,為什麼還會有人為了買自己花八十兩銀子。
顧沅小心翼翼的縮在角落裏,對前路的未知讓她心裏也戰戰兢兢。但顧沅覺得再差能差到哪裏去呢,至少此刻自己能吃到美味的餅子,也不用挨打,走一步算一步也挺好的。
還好一路無事,步輦終於停下。
邱氏看著縮在角落裏的顧沅,輕歎口氣,握起顧沅的手,將她帶下步輦,停在一個院子麵前。
顧沅不敢亂動,等著邱氏接下來說清她的目的。心裏微微緊張。
老婦人握著顧沅的手,抬頭望著眼前的院子。
“孩子,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家”這個字對顧沅來說已經很久遠了。
生於官宦之家,祖上七代皆為皇帝的禦廚,到了祖父那一代,更是受到恒宗皇帝青睞,賜其祖父“天下一品”的稱號,甚至給其祖父加官晉爵,開創了禦廚當官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