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聽眠又病了。
將煙城已經是梧柏偏遠的地方了,卻仍舊逃不了一月12場雨的命運。
在十月中旬,這具虛弱的身體還是病了。
南聽眠身上披著大氅,淺藍色的瞳孔遲遲對不了焦。
長琉給他喂過藥了,在一旁看的焦急萬分,他微蹙眉,眼眸裏滿是擔心,“聽眠,醒醒。”
可南聽眠聽不見他的話。
他的世界好像被封成了兩個世界,一麵靜悄悄的,一麵任憑你如何說話這裏始終回蕩著你自己一個人的聲音。
另一個則熱鬧極了,但仍舊隻有你自己一個人。
耳邊回蕩著各種聲音,有小孩子的哭嚎聲,老人的埋怨聲,大人的指責聲,太多太多聲音宛如海水一般朝他襲去。
南聽眠好困。
在這場夢裏,他夢見了許多糟糕的事情。
太多太多了,這些他故意遺忘在記憶裏某個角落的回憶,終是朝他索命來了。
大火裏小孩子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充斥著他整個腦海。
“南聽眠……都是你……”
九歲的孩童推了他一把,淚水打濕了南聽眠的肩膀。
“你為什麼不救我阿娘?為什麼……一個玉佩難道比得上我阿娘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嗎?……”
南聽眠恍然。
這是靖德十四年的春天。
他十四歲的時候。
周遭全是此起彼伏的哭嚎聲,遠處的火光若隱若現,在這場大火裏,多了幾十個孤兒。
周遭幾乎哭的昏厥的人聽到孩童的話,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麵前推了他一把。
南聽眠踉蹌一步。
經他這一推,許多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望過來。
一個婦人爬到他腳邊磕頭,額頭磕的血肉模糊。
南聽眠看到十四歲的他後退一步,臉上全是茫然。
周遭的人見他退後,一瞬間,數不清的哭喊聲夾雜著埋怨還有指責朝他襲來。
“南聽眠……你是南江少主……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兩歲啊……”
這是給他磕頭的那位婦人說的。
那位九歲孩童也朝他磕頭,“大哥哥……我沒家人了……”
孩童的眼睛裏幹淨透明,而南聽眠此時隻看出了深不見底的恐慌。
觀看這場回憶的南聽眠一瞬隻感覺呼吸困難。
後來的他從南書憶那裏了解到,那位朝他哭訴的孩子家人都不在了,連一個旁係的親戚都沒剩下。
全部死在那場大火裏。
而那位孩子的娘,原本是可以活下來的。
但他沒救,去選擇了他隨身的玉佩。
“啊啊啊……南聽眠!都是你!”幾位婦人哭嚎著,趴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南聽眠自己來時的白衣變的髒兮兮的,臉上倒還算幹淨。
他左手拎著劍,右手的掌心裏攥著那枚玉佩。看到好多人朝他跪下來,求他救救他們的家人。
南聽眠腦中一片空白。
這是靖德十四年的春天。
南江周圍的一個小村落起火,火勢蔓延到周圍的村莊,導致四個村莊同時起火。
南江以他娘為首,派出他自己,南書憶,還有三長老門下的弟子前去救火。
後來這場大火南江裏沒有人願意提及。
因為誰都知道。
南江家主的妻子,死在這場來勢洶洶的大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