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北風(1 / 2)

向來以“清官”自詡的齊鎮長, 在因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子而傷及體膚時,他不得以將金蓮冠以“瘋女人”的稱號,對於瘋人自當要進瘋人院的。許鎮的小販與大戶們清晰得記得一個熱鬧的日子,如同固村人也清晰得記得某件深刻的事一樣,他們總將記憶深鎖於心,一個來自鄉下的女人,在私闖鎮長辦公室索要錢財不成,便對受人敬仰鎮長大人拳腳相加時,這是令人憤怒的事,即使此刻她正在被三五大漢強行地抬上汽車。

齊鎮長說他是一方的父母官,也斷不會與自己的百姓計較得失,更何況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呢,鎮裏人聽了宣傳部說出的事件原由,不由地對鎮長的寬闊胸襟由衷欽佩,他們紛紛讚揚道:“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啊!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固村人無法想象金蓮被人強行帶走時的場景,他們始終不相信一個在村裏生活多年的鄉鄰,會在一夜之間暴躁不止,老李頭試圖向許秀枝打聽金蓮的近況;可麵對許秀枝鐵青的臉龐,老李頭再也不敢多言多語了。許鎮人口中的反麵教材在往後的三年間久久存留,直到三年後一個同樣平常不過的日子,一位新進的小媳婦,在對自已的婆婆破口大罵,並打碎了一桌碗碟而險些被人棍棒打起死的事流傳開來時,人們又似乎發現了新的傳說。

於是,那個曾被人五花大綁的女人徹底消失不見了,沒有人再去過多地談論她。“豆角要吃新鮮的, 故事也當要聽新奇的“孔二走到許鎮時如是說。

年尾的時候,許二貴趕著驢車往鎮裏去,他在為自己的妻子置辦新衣和過冬的東西,路過街前的月拱橋時,一乞丐模樣樣的人蹲在石柱下,她的頭發淩亂不堪, 抬起頭時現出了深層的汙垢。

許二貴駐了驢車,他沉默了片刻後,走下車問道:“你…你是金蓮吧!”

乞人抖動著的身體證明她正在經受刺骨的寒冷。

“你是金蓮吧,你…你怎麼會在這?”

乞人沒有回答,她隻是扭動著身子,將脊梁轉向了風口。

許二貴歎道:“這都是命,俺們都在命裏兜兜轉轉,誰又知道明天蹲在這裏的人是誰,誰又能知道明天是痛哭流涕還是開懷大笑呢!”

路過的老漢見許二貴將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乞人身上,老漢走上前問道:“你認識這可憐的人。”

許二貴說:“像村裏的故人。”

老漢說:“她也許是瘋了,這寒冬臘月,別人都往橋洞下去,她偏往橋麵上來,前個日子俺家老太婆見她可憐,就從家裏拿了條舊被子,沒曾想半日功夫就被她丟給別個流浪漢了;再待下去,她會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