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湛橫了黑衣人一眼,混著身上的那股血腥氣,陰惻惻宛如一個嗜血惡徒。
不愧是家主的種,不經意間流露的厲色,簡直和家主年輕時一樣,這一眼竟讓他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先出去,等會兒也不要再來了,回吉陽村。”邱湛看著阿秀,接著轉過頭對年長的黑衣男子說,“將大娘子請出去,把門帶上。”
年長的黑衣男子,將手一引:“大娘子,請移步!”
阿秀看著邱湛,但他再不看她一眼,她能做什麼?她應該怎麼做?
大門在她眼前闔上,她看著邱湛艱難地爬起身子,麵朝裏背對著跪在地上,這是在門闔上前,她見他的最後樣子,她眼裏的他漸漸消失在門縫間。
秋風瑟瑟,響亮的鞭笞聲在庭院中響起,一下又一下,這刺耳的鞭打聲,氣勢囂張卻又孤立無援,因為,沒有哀嚎的人聲為它伴嗬。
阿秀站在院子裏渾身冰冷,嘴巴已被咬出了血,她轉身朝院外走去,越走越快,趔趄著差點摔了跤也不管,直至走到一座佛堂前。
守在門前的婆子見是她,便沒阻攔,讓她進了內堂。
佛堂裏香煙縈繞,金尊佛像前正跪一人,是焚香禮拜的邱氏,阿秀輕聲緩步走到她的一側,斂裙也跪於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閉眼祈祝。
等到邱氏念完佛偈緩緩起身,阿秀也跟著起了身。
“找我何事?”邱氏出了佛堂,步入花園內,一眾奴仆擁侍。
阿秀緊隨其後,見邱氏問她,說道:“夫君如今因我受罰,兒媳心中自愧難當,請婆母出麵言和一二。”
“你可知道子嗣對我們這一支有多重要,邱家旁支雖多,但那些外作賢良內藏奸狡,等著看笑話的人不在少數。”邱氏停住腳步,轉過頭看向阿秀,“湛兒為了你,已受了他老子十幾日的家法。”
“我這兒子居然對你這般用情至深,現如今,你要如何?是自請下堂,還是做一個賢內助,為他廣納姬妾,管理好後院?”邱氏說出的話不帶一絲溫度,仿佛阿秀做出哪種選擇都不重要。
阿秀斂裙在邱氏麵前跪下,恭敬叩首,說:“作為女子,我怎會心甘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但作為邱家的正頭娘子,我知道身上的責任。”
“我若自請下堂,邱湛必會隨我而去,不願他因我背上不孝不敬的罵名,他該是邱家的當家家主,我深知他一路走來有多不易,所以……兒媳願去相勸,他向來聽我之言,無有不從的。”
邱氏靜靜看著她這個兒媳,心情複雜:“你就不擔心日後他移情辜負了你?”
“那隻能說我和他夫妻情誼緣盡,也算有始有終了。”阿秀垂眸說道。
邱氏聽罷悠悠歎口氣,背過身子:“我已知曉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
阿秀獨坐在房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紅燭,翠喜和紫桐有些擔心,大娘子從剛才就一直這個樣子,像是被抽了魂一樣。
……
內院一書房中。
一對男女相對而坐,女人臉上經歲月留下了痕跡,但標致的五官依然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皮膚雖起了紋路,但麵上的光澤可見平日保養得極好。
她對麵坐著的是她的夫君,邱家幕後的掌事人,雖說府中一應大小事宜都交給了他們的兒子,但總歸越不過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