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時值盛夏,晝長夜短,但此時,天已擦黑,街麵上也有上了燈的。
邱湛不敢再耽擱,任何事等找到阿秀再說。
“你率人馬分三路,從城南、城北、城西官道出發追尋,沿路信號為示,速去!”
“是!”
青鬆身影一閃出現在城外一處空地,亮哨一響,立時一道道暗影如雨駢集,皆單膝跪地等候指示。
在得到命令後,暗影分三股朝三個方向如迅雷之霆而去,青鬆隨其中一股。
兩年前,他因失職沒有完成主子的吩咐,主子因此將他由明衛轉暗衛,就在他以為再也不能重見天日時,再次得到召喚,這次不容有失!
邱湛亦飛馬朝城東急縱而去,馬蹄如震,煙塵四起,出了城,便是古道荒涼。
她選擇離開,就不會再繼續待在京都,然而她膽子小,即使離開,也不會走偏路,定是從官道走,所以當下分派四路,每隔兩裏路以煙火信號為示,綠色煙火表示未尋到人,紅色煙火表示找到人了。
若他倍道而行,一定能趕上攔截住。
不知道追趕了多久,半空已被綠色的煙霧彌漫,胯下的花鬃馬累狠了,直打響鼻,天已將露晨曦。
夜幕的黑悉數漸漸收攏到男人的瞳仁中,天色越淺,他的眸色越深,空中的露珠打濕了銀白的兩鬢,又沿著頜角滾滴而下。
……
一輛單馬雙輪的馬車正在空曠的道路上緩緩而行,車夫是一個年長的老者,留白胡須,巾布裹髻,嘴裏還不時哼唱著民間小調。
車裏坐著一荊釵布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阿秀。
邱湛那天說,即使是囚徒也有個刑期,可他哪裏知道,真正的囚徒不是他,而是她……她才是等候判決的那一個。
阿秀揭開車簾,朝外四顧看了看,行了這麼久的路,不知還要多久才到下個城池。
“老丈,還要多久到下個城池?”
“以這個速度,還需走上一日,還不加路上歇腳的工夫。”車夫耐心解釋道,他做這一行幾十年,知道客人們都心急趕路。
阿秀點了點頭,正待還要再說,忽然聽見一聲呼嘯響亮,接著頭頂半空中,炸出一道豔紅色的煙火,不知是附近哪個村落放的煙火,她沒有多想,掩下車簾,靠坐回馬車裏閉眼假寐。
半夢半醒中,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而後又繼續前行。
不知不覺中竟是小睡了一會兒,阿秀揉了揉眼角,揭起車簾看行到哪裏了,一看心漸漸凝結起來,放眼望去,四下比剛才景象更是荒蕪,已是偏離了官道。
難道車夫起了歹心,這可如何是好?
阿秀心裏這樣想著,探出手輕輕扒開車帷幕,從車縫覷眼看去。
隻這一眼,便僵在那裏不能動彈,那人的背影,屈腿擱在車架上,平整寬闊的肩背,即使鬆弛懶散也自有一股氣度,她再熟悉不過,怎麼會……
“醒了?”男人說著拽繩勒馬,把馬車停下。
阿秀趕緊坐回車裏,心裏突突跳個不停,邱湛早朝出門前一步走,她後一步緊跟著離了府,擔心他追趕,所以連一個信箋也沒留下,就是想著多爭取點時間。
四野茫茫,一輛馬車停在荒無人煙的土地上。
車裏,邱湛靜靜坐在阿秀的對麵,看了一會兒她,含笑道:“怎麼生個氣把自己給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