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專門讓匠人在院子裏砌了個小浴房,浴房地麵鋪著光潔的水磨石,裏麵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浴桶,因她喜歡洗澡,幾乎每日都要洗一遍,所以要方便她打水燒水。
浴房朝院內的一側開了個可撐起的大窗,大窗用茜紗輕覆,避免浴房裏潮氣太甚,滋生黴氣。
她看了看快要西下的太陽,高闊的天空漸漸染上了橘色。
阿秀先將院門鎖好,然後又把熱水預備上,拿了幹淨的衣物搭在浴房的木架上,將舊衣脫下,全身浸泡到熱水中,捧起一汪清水,在臉上用力抹了抹後,整個人連身子帶頭慢慢沒入到水裏。
好一會才破水而出,剛才還是一張醜陋的臉,轉眼間變成一個容顏舒麗的女子,若是有人看到,定會問,這是同一個人嗎?
女子麵龐光潔,如同一塊瑩白美玉,之前的傷口愈合後已是幾不可見,纖長的睫毛沾著水珠,烏黑的長發打濕了妖嬈的貼覆在臉頰上,宛若一隻剛化成人形的美豔水妖。
這個時候了,她不打算再出門,所以幹脆洗了澡,把臉也一並洗了,這藥水總有一股怪怪的氣味,粘連在臉上時間長了也不好。
阿秀浸泡在熱水裏,想著明天去街上逛逛,在店鋪裏拿些繡活做,雖說她身上現有的錢完全夠用,但還是得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也能掩人耳目。
不然必會有人嚼舌,說她一個年輕女人,又死了丈夫,哪裏來的錢養活自己,傳到最後,不是說這女人不正經,就是說這女人做得事不正經。
桶裏的水漸漸溫涼,她起身拿起幹巾擦拭,換上幹淨的衣裳,將浴房收拾幹淨,支起木窗透氣。
太陽還隻剩些餘暉殘留在天際處,阿秀將頭發用暖爐烘得半幹,腹中又感到一些饑餓,於是,她進到廚房四下翻檢。
因為才搬來不久,房子頭頭尾尾需要張羅,所以並沒有什麼食材,現下隻有些青菜和瓜果,看來還得記上一項,明日去街市買些肉和調料。
灶台上擺著今日隔壁送來的一碗肉丸,阿秀拿它下了碗細麵,再配上幾片青菜,出鍋後又點了幾滴香油,簡單應付一頓,她晚上也不想吃太葷腥的,這樣就可以了。
飯畢,她也不回屋裏休息,拿了件寬敞的大衣,煮了壺茶,靠坐在藤田編織的躺椅上,吹著溫和的晚風,看著晚霞與月光交接,呷了兩口熱茶。
一切都是虛空,她隻想好好活著,從平淡中溢出真實。
到了第二日,她隨意挽了個包髻,穿一身粗布短衫長裙,然後又在臉上塗上草藥水,一切都準備妥當後,背了個藤簍子出門。
不出去不知道,這才幾天呐,街頭巷尾的都傳瘋了,太子居然死在了宮裏,而殺害太子的凶手不是別人,居然是從前老皇帝最寵愛的蕭妃。
說太子覬覦上蕭妃的美貌,蕭妃為了活命不得不曲意迎就,哪承想,有一日趁著太子熟睡之際,蕭妃用簪子要了太子的性命。
等到宮人第二日發現時,帳簾上迸濺的滿是血,太子的頸部都快被戳爛了,一邊身子在床上,一邊身子朝床外探掛著。
而蕭妃則滿臉血汙,發絲淩亂,雙眼無神呆滯地坐在那裏,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口裏還不時嘀嘀咕咕說著“孩子”,“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