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紛雜,她睡得並不安穩,卻又不好左右輾轉,實在是不想麵對著他,隻好固定著一個姿勢,也不知何時睡去的。
聞得呼吸漸勻平穩,知道她睡了過去,邱湛緩緩睜開眼,直直望著帳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後又朝著那邊靠近了點,伸手替她攏了攏滑落的薄被。
看著女人的側顏,也不知夢到些什麼,兩道秀眉輕聚,嘴裏還嘟嘟噥噥的。
第二日天還發青之時,邱湛就起了,阿秀惺忪著眼,強打起身體,喚了人進來,下人早已預備好一切。
自打她嫁進來後,他的衣物穿戴整理就成了她每日早晨的一項事情,他也不讓丫鬟動手,隻讓她來。
阿秀接過下人替來的洗臉巾,浸透銅盆裏的熱水,走至他的跟前,在臉上輕拭一番,又將所備衣裳鞋靴一件件一樣樣為他穿戴整理。
此時,綠屏早已候在外頭,等著召喚進來替大爺梳頭。
實在是阿秀的梳頭手藝不行,邱湛遭了幾次罪,也就不勉強她了。
綠屏最期待的便是這一日之晨,因著有一手梳頭的好手藝,所以特使她給大爺梳頭。
天還未亮,她就起了好生打扮起來,連衣裙都換了鮮豔的顏色,雖說下人都有自己的服飾,但那也隻是下等的仆從,像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是不受拘束的。
聽見喚自己進去,忙提裙拾階而入。
綠屏一進來,倒把阿秀給襯得烏糟烏糟的,一頭綢發未挽鬆散披於身後,白著個臉,一雙眼睛迷迷瞪瞪還沒醒似的。
邱湛從鏡子裏看去,忍不住“嘖——”了聲。
綠屏淨過手,近前行禮,連阿秀也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還挺會捯飭自己,一身半新桃粉色交襟外衫,把個人顯得跟這春天的景一樣。
“怎麼這麼香?”
阿秀聽邱湛開口發問。
“是婢子身上新配的香料。”綠屏抿嘴笑道,臉上還帶著抹嬌羞。
這香是她特意央求玉蝶軒的掌櫃替她調製的,以桂花為明香,輔以其它幾味花,卻能生成幽幽暗香,鑽心入肺。
果然,大爺注意到了,這五兩銀子花得值了,正在她心生竊喜之時,一道厲聲灌入耳中。
“你在我跟前熏這麼香幹什麼!沒得暈人!”邱湛不耐道。
剛才還滿臉春意的女人頓時臉頰煞白,噤得垂手侍立不敢言語。
“還不滾下去!”
綠屏忙不迭地狼狽退了出去,險些絆倒。
在外候著的翠喜見一人用帕子捂臉跑了過去,還道是誰,再一細看才認清,於是不喜地撇撇嘴。
“還傻愣著,再去拿一件衣服來替我換上。”一邊說著,一邊已三下兩下除去了原來的那身行頭,全部擲在地上。
阿秀隻好從大櫃裏另拿出一套替他換上。
“你來。”邱湛說著,人已坐到鏡台前。
這是讓她給他束發?
阿秀無法,隻能上前生疏著手替他束發。
他的頭發很黑,發質不算太硬也不算太軟,手感居然還不錯。
磨磨蹭蹭地梳理著,一雙纖白的手此時略顯笨拙,不是夾住這邊的額發,就是嵌到了那邊的鬢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