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熊廷弼拉攏的話,馬佳心裏矛盾起來。不錯,他在遼東的軍事用兵上,是傾向於熊,而反對王化貞的。但是,他並不想摻和到陰暗的權力鬥爭中,或者說,他並不想看到遼東經略和巡撫之間沒完沒了地鬥爭。他的理想,他的追求,就是殺死**哈赤,滅掉後金,還給自己和遼東人民一個太平富足的日子。
熊廷弼見馬佳一直沉默不語,略微舒展容顏,溫和地說道:“小馬,你我共事經年,一向愉快。如今我重新起複為官,你來幫我,做我的左膀右臂,一起建功立業,豈不快哉?你也不必擔心立不了功,遼陽往東,循著代子河(當時也稱太子河)往東,從鴉鶻關進攻奴酋老巢,也是一條正路,還比沈陽出發過撫順近些。怎麼樣?跟我幹吧。”
馬佳一時難以決斷,因為他一直以來的規劃就是從沈陽這一路進攻的,無論是人力物力、外援、間諜,都是圍繞著這一主題展開的。特別是今年三月的沈陽大戰以來,空前的勝利給了全軍上下巨大的鼓舞,所有的宣傳鼓舞都是“打過撫順去,直搗建夷老巢!”
想到這,馬佳深吸一口氣,向熊廷弼抱拳道:“芝岡公(熊廷弼的號,尊稱),君之青睞,佳心中感激不盡。不是佳不願與公同進退,隻是這兩年來,我和全軍上下的措置,都是圍繞著沈陽撫順一路籌劃的,所以一時間難以舍棄。不過,我保證,日後在遼東軍略上,佳絕對支持公的主張,不和那王巡撫有一絲瓜葛。”
“唔……”熊廷弼撚須思索,同時眼睛盯著馬佳轉了一會,然後灑然道:“不妨事!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練兵,有何要求,盡管與我說,不必經過王巡撫,好吧?”
“好!”馬佳心中一熱,頓首抱拳道。
熊廷弼和馬佳在這裏暢敘交情,沈陽巡撫府裏可就不那麼和諧了。
“呯!”
王化貞將侍婢敬上的蓋碗茶重重地摔到地上,在內院的書房裏不斷地來回踱步,邊跨步邊罵道:“驢日的熊蠻子!又奸又悍的楚蠻子!處處與我做對,給爺臉色看,我幹不死他娘的!還有那個馬佳,就會拍熊蠻子的馬屁,我看他的軍功也是假的,吹出來的!我遲早把他們倆一起下大獄收拾了!”
“中軍遊擊”孫得功在一旁安慰道:“大人,消消氣,消消氣!您何必跟這兩個蛇鼠一窩的東西置氣呐,不值當呐。照我看,您就把馬佳打發到熊蠻子那裏得了!讓他們貓在後麵搶不到功,氣死他們!”
“唔。”王化貞抬頭望著窗外的殘月思索道:“不,這條計策還是太過粗糙。馬佳是個勢利小人,但他的兵還是精悍能打的。再說,這次大勝,他已經在皇上那留了好印象,沒有好的借口,是動不得的。”
“呃。”孫得功的眼睛滴溜一轉,又獻計道:“這樣啊,大人,既然馬佳不可要,而他的兵可要,就不妨把馬佳支開,奪了他的兵,為大人所用。”
“嗯。”王化貞聽到這話,眼睛圓睜,點頭稱是道:“好是好,從何下手呢?”
孫得功諂笑著說道:“那個,你想啊,俗話說,人心隔肚皮,馬佳的手下幾大將、幾千人,難道還能個個與他死心塌地?他這一軍成立還不過兩年呐!屬下想啊,不妨先試探試探他手下的諸將,挖挖牆腳,到合適時候,就一舉把他架起來!沒了兵將,他馬佳還不灰溜溜地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