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熊廷弼總結道:“奴酋是個精打細算之人,總想著占大便宜。他雖未必讀過《孫子兵法》,但其所作所為,卻深合‘廟算’要旨。觀其用兵,持重謹慎,以多打少,絕不隨意浪戰。觀其拓地,擄掠人畜與糧草並重,每克一城,必定搜刮幹淨。所以,他不會做得不償失之事。本官去年撤沈陽保遼陽,就是讓他既吃不掉遼陽,又在沈陽撈不到好處,無利可圖。再加上寒冬已至,建夷又因連番大戰而人馬傷疲,急需休整,更是不可能輕動。故而,本官去年似棄非棄,今年,沈陽仍在我大明的手中。”
馬佳聞言拜服,心說:熊公評說努爾哈赤是“廟算”高手,他自己又何嚐不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遼東,應該保得住呀,可曆史上是怎麼丟的呢?(1)
馬佳不知道,明朝的皇帝和朝廷卻不那麼喜歡熊廷弼。如果說萬曆帝還算繼承了嘉靖帝的一點治國才能的話,那他後麵的諸位,天啟無心、崇禎平庸,都隻能靠宦官幫忙,嚴重地破壞了君臣、君民關係,加之朝野黨爭,以致國事終於無法收拾。
聽完熊廷弼的講解,馬佳頓感豁然開朗,眼界也升高了一層,臉上也笑逐顏開。少頃,他猛然想起一事,便向熊廷弼拱手道:“熊公,晚輩還有一事相請,不知可否?”
熊廷弼見他不稱“末將”而稱“晚輩”,顯然是有私事相托,於是撚須微笑道:“無妨,你我也算是忘年交,有事直說便是,不要拘謹。”
馬佳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道:“晚輩想要娶親,還請熊公保媒。”
熊廷弼嗬嗬大笑:“好嘛,娶親小登科。這個媒,老夫做得。是哪家的姑娘啊?”
馬佳小心地回答:“是,原葉赫部納喇氏齊集的孫女。”
“哦。”熊廷弼眉頭一挑,瞬即明了,和聲說道:“你是怕惹人議論吧?也是,身為把總,不再是小毛兵了,多多少少會有顧忌。不要擔憂,葉赫與建夷已成死仇,沙渾貝勒歸化大明,所領部眾便是大明子民,無須顧忌。好,這個媒,老夫做定了!你成親當日,我還會親自上門,討杯喜酒喝。哈哈,快回去準備聘禮吧!”
馬佳大喜,連聲稱謝,又解說道:“其中還有關節需要稟明熊公,原開原總兵、晚輩的義父馬總兵曾經給我說了門親事,但是,開原、鐵嶺失陷已經一年,那家女子一直杳無音訊。故而,晚輩想請熊公說服我的父母,不要再等下去。”
熊廷弼聞言一愣,隨即擺手笑道:“年輕人啦,還是急色。不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也不算錯。好,老夫一並應承了。不過,我費了這麼大心思,喜酒,可要喝雙份!哈哈。”
“多謝熊公,晚輩求之不得。”
(1)這一章,主要說明熊廷弼對後金所采取策略的思想根源,並為“廣寧之敗”時他的做法進行解釋。在真實的曆史上,熊廷弼的做法是正確的,他對“廣寧之敗”沒有直接責任,隻有官方認為的在名義上的責任。但是,他當時幾乎沒有實際權力,接近“光杆司令”。因此,他曾屢次上書朝閣和天啟帝,訴說困惑和不滿,並透露出想卸任的意思;可是天啟帝和朝廷卻逼著他繼續幹。“廣寧之敗”後,王化貞還呆在牢中,熊廷弼卻被傳首九邊。看到這種荒謬的結果,再聯係到楊鎬也是拖在牢中久不處決,任何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認為萬曆、天啟是明君,閹黨能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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