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回到奉集堡的第二天,後金一萬大軍就圍了過來。而駐守奉集堡的明軍,則在熊廷弼的預定布置下,由總兵柴國柱率領本鎮和鐵騎營在堡東大營與後金對戰。
在熊廷弼的高壓政策下,明軍上下,從總兵到隊總都黑著臉,額上青筋暴突地厲聲喝道:
“兵勇們都聽好了,不得命令不許打銃射箭,違令者,斬!”
“擊鼓進戰,不得後退,違令者,斬!”
“殺手直管向前殺敵,不許割首級,不許搶首級,不許搶馬。違令者,斬!”
而馬佳所部,則作為守兵在奉集堡屯駐。奉集堡原本隻是個駐紮百餘人的邊堡,東西不過八十步,南北不過百步,雖經擴建增大了一倍,也隻能容得馬佳和另一司共計一千餘兵馬駐紮。
馬佳屹立在城頭,冷冷地注視著城外不斷推進的後金兵。隻見後金軍陣縱橫分明,宛如棋格,行動有序,間距適宜,在緩緩的運動中透射出洶湧的殺氣:從城頭望去,第一層是楯車兵,車上豎起厚厚的木板,並做成城牆的模樣,留出射擊孔;第二層,是裝滿土石的小車;第三層,是步戰兵,槍刀兵與弓箭兵相間而行,都低頭貓腰,緊跟在楯車後麵,躲避守兵的銃箭;第四層,是騎兵,個個身披紅色布麵鐵甲,後附從馬,人壯馬潑,正是紅擺牙喇;最後麵,黑壓壓一大群步兵簇擁著一小撮身披雪亮明盔甲的騎兵,把主帥護在當中。
“穩住,都跟我穩住!沒有命令,沒有鼓號,不得開火!”馬佳派出督戰隊分赴城上城下,呼喝嚴令。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還沒到一百步,忽聽得城西“嘭!”的一聲響,另一司的軍兵先開火了。
馬佳這邊命令還沒下,就聽到“呯,呯”的幾聲響----己方這邊有人也跟著開火了。馬佳立刻大聲道:“是誰,嚴查,斬!”
他不禁有些氣惱,心想:畢竟是從未上陣的新兵,平時練得再好,臨陣也難免手忙腳亂,這批兵,比起自己在鐵嶺招的那一批,差得不止一個檔次。
“穩住!”馬佳繼續喝令道,眼見得建夷的楯車推進到八十步外,猛的一揮手,下令道:“開火!”
“咚。。。克魯。”大鼓、天鵝聲喇叭齊響一聲。
“呯!嘭!”城上的弗朗機、城下的滅虜炮爆發出怒吼,將兩三寸大的鉛彈噴向仇敵的楯車。
“嘣!嘣!嘣!”
後金楯車全被擊中,其中三成被砸出一個缽盂般的大坑,七成被打出一個六七寸的大洞。但是,隻有二成的楯車停了下來,並開始往後運送傷員。
七十步,馬佳再次下令開火。
這次,又有二成楯車停了下來。不過前麵停下的二成中又有半數重新開始推進。
“娘的,真難啃。”馬佳暗罵道,隨即下令:“放火箭!放鳥銃!”
“咻咻咻,呯呯呯。”城下的步戰兵聞令立刻按順序向楯車齊射。
火箭射到楯車上,一半熄滅,一半開始慢慢燃燒。明軍的銃子,穿過先前被炮彈打出的坑,狠狠地鑽進後金兵的綿甲或鐵甲裏,消耗著他們的生命力。但是,後金的楯車仍然有七成多在緩緩地前進。
馬佳咬牙令道:“弗朗機,快射,三連射!”
“嘭!嘭!嘭!”
呼嘯的鉛彈如大塊的冰雹般成批撞進楯車陣中,摧枯拉朽地撕裂厚厚的木板,隨著彈洞的急劇增加,有的楯車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痕,眼看就要肢解。
馬佳喜道:“好,再放,連放!”
“嘭嘭嘭。。。。。。”裝好彈藥的滅虜炮和弗朗機又掀起一陣暴擊,打得一成的楯車散了架,另有三成變成了漁網,已經起不到防護的作用。
出乎一般人預料的是,剩下的三成楯車仍然不退,並且有後金兵替換上傷員,繼續推著前進。
“嗬,和以前一樣,還是這麼不怕死。”馬佳見此,不由得暗自佩服,一時間,薩爾滸、開原、葉赫之戰的場景如閃電般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深吸一口氣,決然下令:“傳令,弗朗機大炮繼續開火,送這夥建夷上西天!”
旁邊的旗官聞言,提醒道:“把總,不可,大炮都已經過熱,需要冷卻,這是您講課時反複強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