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馬佳一行人渡過沈陽南邊的渾河,來到遼沈之間的虎皮驛。正行進間,忽得斥候回報:“稟百總,前方五裏遇見一眾打著旗號的官軍,我等本想上前問話,可他們遙遙望見我等,就一哄而散,現下撿到旗牌,請驗看。”
馬佳接過旗幟令牌,驚訝道:“這是兵備僉事的旗牌,怎麼回事?”
畢二遇歪過頭來瞅了瞅,輕笑道:“八成是把咱們當建夷了,被嚇跑的。我早和你說了,給新招的葉赫探馬穿上咱們的盔甲,否則會嚇死人的。”
馬佳無奈道:“我這也有隱蔽的考慮嘛,現在建夷零騎四出,用葉赫的女真兵,總能周旋迷惑他們一下。”
“建夷還沒給迷惑到,倒把自家人先嚇跑了。”畢二遇不溫不火道。
馬佳苦笑一番,便催全軍快速南下,爭取天黑前趕到代子河畔紮營。
約莫走了三四十裏,眼看快到代子河,忽然斥候報道:“報百總,前麵五裏來了許多官軍,約有二千人,旌旗嚴整,甚是雄壯!”
馬佳聞言,為防再出誤會,連忙帶著包二等十餘親兵,催馬前去查看。
對麵的官軍顯然也發現了馬佳他們,早就向兩翼張開,嚴陣以待。
馬佳走到二百步外,命人傳報:“開原已故馬總兵之子、百戶馬熠及百總馬佳請問前方主將行止。”
少頃,一彪精騎旋風般衝至,當先一將,騎著黒騮馬,聲如炸雷般喊道:“俺乃征夷將軍、總兵賀世賢,對麵的馬百戶人等須下馬,緩步入見經略大人。”
馬佳依令而行,走過賀世賢時,抱拳向他問道:“敢問賀總兵,如今的經略大人是誰?”
賀世賢端坐馬上,大聲道:“是熊公,熊經略。小子,精神點,經略大人文武雙全,見不得孬兵。”
包二怒道:“你說誰是孬兵?敢比劃比劃麼?”
賀世賢朗聲大笑:“嗨!有種,對俺的口味。不急,見過熊經略再說。”
馬佳止住包二,向賀世賢道聲歉,便直向中軍走去。
走到中軍營前,隻見兩排武士夾峙道旁,排出五丈遠,他們一個個頂盔冠甲、按刀執槍、神情肅穆,透出森森殺氣。武士之前,是兩行吹鼓手;吹鼓手之前,又有兩排甲兵拱列;甲兵之前,站立著兩排將佐;再往前,就是中軍大纛,門旗、角旗、高招環列侍立;大纛下,書吏眾星拱月般擁著一位端坐案前的紅袍大員。
馬佳深吸一口氣,與馬熠一同跪拜道:“末將馬熠(馬佳)參見經略大人。”
紅袍大員站起身來,走過來扶起馬熠,好聲安慰道:“馬總兵忠於社稷、壯烈殉國,可敬可佩,本官定當奏報朝廷,優加撫恤。”
馬熠連聲稱謝。
熊廷弼又轉向馬佳道:“馬百總轉戰千裏,護主回鄉,亦是忠勇可嘉,本官自會著意嘉獎。”
馬佳稱謝,轉而抬頭問道:“敢問經略大人,何如剿滅建夷?”他一路看來,覺得熊廷弼算得上是治軍嚴明之人,若是再有謀略,便是可跟之主。
“哦。”熊廷弼莞爾,他沒料到一個小校也敢問他用兵方略。隻見他盯著馬佳,聲如洪鍾地說道:“剿滅建夷,當先有敢戰之兵。萬人一心,兵精糧足,何敵不破?馬百總,還敢戰否?”
馬佳奮然而起,大聲道:“當然敢戰,隻求有如戚少保般的大將,任他驅策,萬死不辭!若是無能庸將,素不奉陪!”
熊廷弼聞言,仰天大笑,伸手重重的拍在馬佳的肩膀上,大聲道:“好,你且看好,本官有能無能!”
馬佳抬頭仰望著這個七尺高的昂藏大漢,心中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