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還沒有無人機。
直升機仍是主要空中近距離偵查工具。我是在役空中偵察兵，未出師，每天隻負責完成訓練任務。
這一天，任務是低空偵查一片古老森林。
一般，訓練任務危險級別不高。唯一風險，就是不確定性。那是未開荒過的森林，資料不多。我們負責補充資料。
天亮，出操，訓話，出機，一路向東，低空飛掠，速度不快。
一人一機，三人一組，一組一域。前二後一，三角隊形。
我在“後一”，負責地策應“前二”和補漏工作。
連綿一片綠色，遇到兩座高峰，一南一北。
我們從峰間穀底穿過，進入山陰。
準備出穀。
一號機在左前方，一個左傾斜，繞北峰通過。這是出穀標準姿勢，可以避開出穀刹那陽光直射眼睛和以防出穀風變化。
“一號通過。”通訊響起。
“二號通過。”二號機右傾斜，向右繞南峰而出。
這是短暫的視野盲區，慣例啟動通訊聯絡。
“三號準備直線出穀，一切正常。”我發出通訊，準備拉升。
穀底位置狹小，容易起風。常規要求先拉升到更寬敞的高空再出穀，以防風險。
一秒後，我意識到不對勁。拉杆作用無效，高度沒有變化。
加大手勁，拉杆到半滿。期待中的拉升沒有出現，反而突然一震動，機身開始傾斜，尾下頭上。
來不及反應，雙手下意識拉升到滿格。
直升機不升反降，速度越來越快。
不好！我本來就貼著地麵飛行，這麼一墜，很快就會撞地！
刻不容緩！顧不及通訊，我雙手死死拉升到盡，能緩衝多少就多少吧，能減輕一下撞擊後果也好。
就在我感覺飛機應該緩慢墜地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飛機繼續下墜！
難道地麵有縫？我的第一念頭。
馬上，猜想就被證實了——機窗跟地麵齊平了。機尾似乎捅開了地麵一個洞，洞口還在擴大！
窗外一大片枯枝落葉，被螺旋槳的風攪得四處分散。飛機繼續下沉，不一會就隻看到周圍一片黑色了。
飛機徹底掉入一個洞裏。像被吸進去一樣，速度猛然加快了。機窗上不時噠噠作響，不知多少枯枝落石砸下。
我繼續死死拉升，不知道洞有多深，也無法選擇其他逃生方式，這時候隻想多緩衝一點是一點。
機身搖晃震動一番後，逐漸平穩。這洞裏大得出奇，居然能容納一架直升機在裏麵。
下降速度逐漸平穩，但仍是下降。雙手仍拉升著，心底微弱一絲絲希望飛機能重新拉升出去。
洞深再次讓人吃驚。平穩下降了幾分鍾、十幾分鍾……還在繼續下降！
這洞是要深不見底嗎？
失去通訊這麼久，隊友應該已經發現地麵洞口了。隻要我能堅持住，不讓機毀人亡，就有希望獲救。
我專心控製飛機，盡量在黑暗中保持平穩。
突然，一陣鬆弛襲來。這困意……來得好突兀、好沒道理……
就在我迷迷糊糊中掙紮中，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