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是邪祟的狂歡節,猩紅色的血月高懸天際,將冰冷邪惡的目光撒向大地,披著月光的修道院也染上一層邪異的紅,長庚星低垂西方,冷冷的注視大地的異變,沉默的黑夜孕育著某種不知名的危險,迫使夏蟲的歡歌退避三舍。

仿佛行走在沼澤中,腳下的地麵伸出無數隻手,又猶如編織的蛛網纏住獵人的腳步。米狄爾抬起靴底,黏稠的拔絲凝聚成黑色的液滴,啪的回歸大地,教堂的地上不知何時遍布了一層汙泥,有生命似的沿著石磚肆意擴張蔓延,已然從修道院內擴張到門外的台階上。

能夠汙染教堂聖所,真是不簡單啊。米狄爾側目掃視周遭環境,抬起的靴子小心落下,沒有濺起一點泥星,側麵的木門下積蓄著黑泥,冒著泡爭先恐後的從門縫裏擠出來。米狄爾微微皺眉,默然推開側門,悄無聲息的從腰間拔出手銃,即使不具有神秘學力量,火槍仍然是教會獵人的主要武器,大部分邪惡之物擺脫不了物理特性的桎梏,即使有些難以殺死的怪物也可以用特製的子彈針對。

禮拜堂的白蠟燭扭曲揮舞手臂,軟化的蠟液垂落燭台,順著燭台邊緣彙入汙泥。米狄爾靜靜凝視禮拜堂——本該是熟悉的環境,地磚被黑泥覆蓋之後莫名有些陌生,屬於女神的神像不知何時被替換成一位豐滿美麗的婦人,塑像臉頰飽滿,眯眼看著米狄爾,嘴角彎彎勾勒著狡黠不失迷人的笑容。羽衣係不住寬闊的身體,露出麵團般圓潤的肩膀,敞開中襟鬆散掛在彎曲的手臂上。塑像的胸口裸露極多,仿佛誇耀飽滿的果實,有意引動參拜者的欲火似的,簡直不像一尊神像。

神像隆起的腹部本能的讓米狄爾的眉頭擰皺,總有邪惡生物希望借助女性的肉體降生——不,那尊神像並不是描繪孕育,羽衣下露出的一角明顯刻畫著層疊堆積的脂肪。

黑色的黏液正從塑像的腰部以下滲出,彙入地上的泥沼,整尊雕像猶如從淤泥中脫身,又像與汙泥本是一體。米狄爾獵人抬起靴子在黑泥上留下一排腳印,走近雕像在粘液的間隙中艱難辨認底座的字跡:

世上……的源頭

歡樂………的象征

所有……………天性

“……做出選擇……”

是幻聽嗎?晚風捎來輕語,神像腳下擺著一架天平,明明空空如也,卻倒向其中一側。米狄爾莫名的有種放些什麼上去的衝動。開什麼玩笑,獵人才不想和這尊詭異的雕像建立聯係,當即轉身離開神像。

白蠟燭一根接一根的熄滅,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竊取躍動的火苗,汙泥被賦予了生命似的沿著靴子攀爬上來。不好!獵人心中警鈴大作,雙手箍住大腿用力抽拔,黏稠的異樣感從小腿蔓延,猶如蛇惡毒的吐信,米狄爾下意識摸向風衣夾袋裏的烽火符咒,這種惡性神秘學事件需要更多的獵人集結過來才能解決,但符咒不在那裏,憑空消失了,獵人隻好抽出手銃,對準塑像連開兩槍,那東西既然是汙穢的源頭,摧毀它能否解除困境呢?

事與願違,塑像整個炸裂開來,爆出更多的黏液,仿佛材質根本不是石頭,而是黏液堆積而成的,濺射的黏液困住米狄爾的上半身,堅持不懈覆上獵人的喉嚨和口鼻。可惡!米狄爾鉚足了勁猛地一掙,黏液像蜘蛛網纏繞飛蟲,隨著獵人的掙紮來回晃動,絲毫沒有鬆脫的征兆。窒息帶來的灼燒和肌肉酸痛迅速加碼,很快剿滅了垂死掙紮……要死了嗎……身體仿佛沉入一潭冰冷的惡意,修道院的鍾聲隆隆作響,然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