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大師告訴我們，不會這樣的……”王泰顫抖著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上沒有久經商場的鎮定和冷靜，相反對事情的處理還不如十八歲的許煜明，這不由得讓人好奇，這樣的人是如何在短短時間內發家，並且富裕了這麼多年。血水沿著觀音像漾開，像一麵折射出醜惡的鏡子，碎片從觀音像頭頂開始剝落，露出裏麵一副完整的骨架。骨架上長滿葡萄大小的瘤子，密密麻麻好像從雞肚子裏掏出來，還沒有完全長大的雞蛋卵黃。許煜明瞥眼又要吐的沈旭，無奈道：“你這身板和承受力，是怎麼做到沈家當家這個位置。”沈旭忍住惡心，解釋道：“誰說我以後要當沈家家主，我以後可以說要成為華爾街大亨那樣的成功商人，現在雖然還在修道術，但不久後，我們沈家會將雲崖這個地方交給別人。”“嗯？為什麼？”許煜明蹲下身，低頭看血液裏他的倒影。“道術式微，我們卦門一派沒什麼戰鬥力，又常有五弊三缺，沒有商人喜歡弊大於利的生意。”李不青冷冷道：“和他說這麼多做什麼，還是先想想那副骨頭架怎麼辦吧。”完全暴露在外的骨架非常小巧，橢圓稍寬的骨盆讓他們確認了，這是一具女人的骨頭，脫離鮮血浸泡長滿瘤子的骨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下脖子。它擺出觀音捧玉淨瓶的姿態，手骨中托著的不是淨瓶，而是一個紅色的，拇指大小的眼球。眼球後有頭發絲粗細的血管深入骨頭中空的骨髓裏，不斷吸收怨念輸送給眼球。藏身的器皿被破壞，眼球豎起來的瞳仁收縮，呲溜一下，鑽進掛滿肉瘤的胸腔裏麵。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太大反應的骨架，手指緩緩彎曲，肉瘤從它身上急速膨脹，好像一鍋熬爛的火龍果米粥，裹住整副骨架。新的血肉開始生長，最後的蒼白皮膚裹住指尖，它睜開了眼睛，從頭頂到腳背，全身的肉瘤都變成了大小不一的眼睛，裂至耳根的嘴大大張開，最深處漆黑的喉嚨裏，紅色眼珠亂轉。那是一個用恐怖來形容它完全不恰當的怪物，它渾身散發乳白色純潔的淡光，滿是眼珠的身體，讓人想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觀音。紅色眼珠在嗓子裏顫動，邪祟合上了嘴，它彎腰抓住紅色血液的邊，流淌的血液在它手中凝固，變成紅色的披肩掛在它雙臂。“啵。”它閉合長滿芝麻大小眼珠的嘴唇，發出一聲輕響，下一秒，消失在眾人眼前。“這個眼球怪要殺老太太！”許煜明下意識扭頭看向二樓，捉到邪祟的小狐狸抖抖耳朵，沒等許煜明開口，已經吱吱叫著調轉方向跑向二樓王泰母親居住的房間。小狐狸被它狠狠擊飛，在空中轉了兩圈，委屈巴巴吱吱叫兩聲鑽回許煜明的身體，許煜明正在朝樓上跑，一道黑影已經衝上前，黑色大劍砍向邪祟脆弱的脖頸。林岑手掐向眼球怪的脖子，它身上的眼球蠕動在一起，組成一束眼球花，捏爆在手裏的觸感可能並不是很美妙。林岑的手陷進眼球堆裏，微彈柔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樓下的許煜明幾步走到癱倒在地，神情呆滯的王泰麵前，他揪住王泰衣領，狂扇王泰四五個大嘴巴，凶殘到一旁的李不青都忍不住說了句“罪過。”王泰被打得兩邊臉高高腫起，許煜明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壓低聲音問他：“老實交代，告訴你‘觀音鎮魂’的那個高人，叫什麼名字！這副骨架是什麼人，你老婆還是你女兒？”“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說！”李不青可沒有許煜明這麼好的脾氣，他的爪刀直接劃上王泰的脖子，一條血線眨眼出現在王泰脖子。許煜明：“你能不能文明點，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李不青：“……”他被許煜明氣笑了，剛才上來給王泰幾個大嘴巴的，沒記錯是他許煜明才對。看著二樓和林岑打得不可開交的眼球怪，王泰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蜷縮成一團，口中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我都是被逼得，別找我，你馬上要成觀音了，馬上要成‘觀音’了！都是他們，是他們！”“傻13。”李不青罵了一聲，一腳把王泰踢暈過去。許煜明：“……你把他踢昏，我們還怎麼知道事情原委？”李不青的回答十分簡潔：“邪祟都出來了，還需要什麼原委，清除它萬事大吉。”此時，眼球怪還在和林岑纏鬥，它仿佛一條炸鱗的魚，眼球被林岑砍掉多少，就滾落到房間裏多少。許煜明頭皮一緊，他衝向二樓，“林岑，把它拖走！”兩人配合默契，交錯時，許煜明猛地推開房門，打開屋內的燈。滿屋的觀音畫像全部流下血淚，溜進屋子裏的眼球塞滿了老人的嘴，把她嘴巴撐得大大的，渾身僵直躺在床上，頭發絲粗細的血管還在蠕動。許煜明咬緊後槽牙，手中揚起符咒甩上床，沒什麼戰鬥力的眼球嘰嘰叫著逃走，臉色憋到青紫色的老太太，猛地吸了口氣。“關燈……”老太太顫抖著說。許煜明冷漠地俯視這個皮膚腐爛大半依舊苟延殘喘的老人，看著她床鋪下滲出的屍液，心情複雜地道：“這副模樣還要繼續活下去嗎。”繼續人不人鬼不鬼，像傀儡一樣活下去，究竟有什麼好？“關燈……！”老太太沙啞地喊。“告訴我，外麵被你們關在觀音像裏的人，是誰？你的兒媳？”許煜明盯著她，恍然道：“看來並不是她，那就是你的孫女王招娣……，當年王泰把她帶走，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太太痛苦地晃動腦袋，腐爛的頭皮黏在枕頭上，床上一片慘不忍睹，她幾乎是在懇求，“關燈……快關燈……”“告訴我，我就關。”她突然沉默，少頃，猶豫著吐出了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