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去把三小姐叫醒,清翎王要麵見她。”
一陣曆盡滄桑、端莊得體的女聲從清暮曇的閨房外響起。
門外皆是浩浩蕩蕩的宮女。
她們都等著這一天,等著清暮曇跌落神台,把她分食。
——A市,淩晨1:24
“五分鍾內,誰打電話給我,”顧蒼橫疲憊的神色中眼睛含著點點希望,“我就不跳了。”
她的金絲眼鏡落到鼻頭的位置,想扶的手卻已經變得沉重。
顧蒼橫發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一張從樓頂往下看的圖配上剛剛說的話。
顧蒼橫坐在廢棄樓房樓頂的簷上,調了一個五分鍾的鬧鍾。
夜色裏風聲沙沙,雜草稀疏,一派荒涼。
她不看重生也不看重死,隻是異父異母的顧蒼微惹是生非和來自家族企業的壓力把她壓垮了而已。
她順著風,往後看去,烏黑亮麗的頭發在半空中盤旋。
冥冥之中,那一處暗角,似有人一般的東西在期待的看著她。
頓時,寒風刺骨,恐懼席卷全身。
她吸了口氣,吸的大多是灌腸的寒意。
顧蒼橫手機鈴聲響起,風中隻剩手機在喧囂。
她緊握著手機,看著上頭“伊悵”兩個字,抓著希望,顫抖地點開了免提。
“總裁,二小姐半夜開車的路上撞到了人,沒有大事像碰瓷的,”伊悵那邊吵鬧得厲害,大概是討要醫藥費,“本來不想驚擾您的,可二小姐非要我打電話過來。”
顧蒼橫星星點點的希望不複存在,前方是末途,後方已經空落落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依靠。
“伊悵。”顧蒼橫叫了聲伊悵的名字,她從前都是叫她暢暢的。
“怎……怎麼了?”伊悵結巴地問她。
“叫微微以後乖一點吧,這些年,辛苦你了。”
顧蒼橫說完後,才恍然大悟,19歲還穿著校服的孩子能乖到哪裏去?
她現在已經沒有過多的思緒,隻想趕緊把電話掛斷。
顧蒼微聽到電話裏顧蒼橫的聲音,踉蹌地接過伊悵的手機,慌忙地說:“顧蒼橫,你等等先。”
顧蒼橫:“……”她沉默著沒有掛斷。
“姐姐,”顧蒼微哽咽地說,“你回來,行嗎……”
顧蒼橫心好像被要命的東西擊中,這麼多年以來,這是第一次——顧蒼微叫她“姐姐”。
她好像要被打動了,抓著房簷沒有放手,看著地麵也有了些許膽怯。
“誒呦,我這隻腿啊!你們必須賠錢!不然,我……我就賴這不走了!”
“大娘,您要是再這麼鬧,我就隻能報警了。”伊悵說。
顧蒼橫的心再次落空,她垂著背,眼神落寞。
一陣狂風怒號,如洪水猛獸般朝顧蒼橫瘦削的身軀撲來。
顧蒼橫身體向前傾去,又是一陣狂風,它伴著暴雨來襲。
雨水滴進顧蒼橫的心中,沒有衝刷去什麼,卻加深了疲憊。
“滴答滴答。”
“顧蒼橫,我會乖的,你別跑那麼遠的地方去。”
風雨的淅瀝蓋過了顧蒼微的聲音,一字一句在顧蒼橫耳裏顯得微不足道。
顧蒼橫像隻飄灑的死蝴蝶,以落葉歸根的方式落到了大地。
“喂?喂!顧蒼橫,顧蒼橫你說句話啊。”
回歸寂靜的荒野裏,隻有來自顧蒼微絕望的呼喚顧蒼橫的名字。
以前以為永遠不會分別,現在已是陰陽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