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這次的目的地是新西伯利亞……”
“為什麼?”
“祂的墓在那裏。”
『新西伯利亞,祂出生的地方,祂離開的地方。』
又是一年秋天……這是死亡的季節,是離別的季節,也是寫詩的季節。
蘇的墳墓坐落在新西伯利亞郊區的一個廢棄小鎮裏。
長了青苔的列寧像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地板雜草叢生,小路上泥濘不堪,落葉上沾著泥點子。生鏽的旗杆上光禿禿的。那紅旗在地上,上麵附著著淤泥和落葉。但是紅色依舊如鮮血一般豔麗,似乎在贅述著這時代的悲哀和那顆紅星的歸屬與傳承。
特別的感受,滄桑又憔悴,富有時代感。當你走在古城街道或者化石博物館裏反而不會有這種感覺。
那些東西太古老又太遙遠。古老到跟你毫無關係,遙遠到令人陌生又疏離。
但是這不一樣。那紅旗,那石像。這是一個剛剛過去的時代,是來自某一代人的青春或童年。
是聖歌,是民謠,是故事和回憶。
中從草叢裏穿過,挪動身子盡量不讓那些蒼耳掛在自己的衣服上。10月中旬的西伯利亞也是相當寒涼的。中輕手輕腳的,慢慢摸到那座小小的墳前。
中刷掉蘇墓碑上的青苔,上麵刻著的字已經模糊了。
“你走了也好久了吧。”
中自言自語著把蘇墓碑上的字用筆重描一遍,讓這座小小的墳墓看上去不至於那麼狼狽寒酸。
光線緩慢的移動,穿過雲層打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地方,像絲線,但人們從來不會在意它們的瘙癢。光線也不會在意,它們依舊緩慢的移動,用觸手撫摸這個世界,一如既往。中的臉上也被光照的亮了起來。
“我的老師,祂生前是多麼高大。”
“現在在這一畝三分地的小地方困著。”
“您連一絲不滿都沒有嗎?”
紅星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到最後並肩而行的兩個人怎麼隻留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帶上紅星走吧……”
“達瓦裏氏。”
『那年秋天你帶我去看金黃的稻穗,可惜我在冬天隻能看見枯萎的向日葵。我們相聚於深秋,分別於寒冬。我隻當我自己從來隻是一個人。』
【鈴蘭,車站,七十二。】
【聖誕,寒冬,向日葵。】
【紅星,明火,可燎原。】
【年輪,新春,無人問。】
是聖歌,是民謠,是故事和回憶。
是我的老師。
人們在曆史中獲得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不會在曆史中獲得教訓。
最後消失,最後離開。
“ 戰爭不管以什麼情感作為載體始終不對……正義……還是掠奪……”
“老師,我沿著你的路,走出一條,全新的,和平的……未來之路。對不起,但是對不起。”
『“你上到這裏來,我要給你指示,這些是以後必定要發生的事”——《聖經· 默示錄》: 天庭的異向』
“詩與聖歌。”
我廉價的眼淚,什麼也沒改變。我廉價的喜和悲,什麼也不改變。
那些你認為高貴的陽光,照著碧波濤濤的同時,也照著泥巴。
我廉價的陽光,什麼也沒改變。我廉價的濤濤,什麼也不改變。
我虛偽的雙臂,為你掏出廉價的心肺。我廉價的雙臂,還是什麼也沒改變。我廉價的心肺,什麼也不改變。
於是,我廉價的世界,也還是沒差。
於是,我廉價的眼淚,還一直都在。
我歌唱著,這種沒有意義的語言。
你歌唱著,一種沒有腔調的語言。
試著,跟著世界一起改變。
於是,我廉價的世界,也都是虛偽。
你歌唱著,我所擁有的世界,也都是謊言。
於是,也還是沒差。
謊言,也等不到明年。
也還是什麼都沒改變。也還是什麼都不改變。
於是,你笑著說我所看到的一切,也全都沒差,也都是沒有腔調的語言。
於是,沒有腔調的語言,也全都沒差。
也都不改變。
於是看著廉價的光。
改變了太陽。
但我還是沒差。
什麼也沒改變。
什麼也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