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縷陽光從建木向外伸展的樹冠中照了下來,透過陽光可以看到灰塵在空氣中亂飛。玄女喘著粗氣,艱難的向高處爬起,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讓人感覺一旦沒有抓緊樹身上的突起,就會從高空掉落——好吧,至少現在還沒有。
玄女發現了一個不好的苗頭——隨著慢慢地向高處爬,她的體力正在一點點耗盡。但建木的頂部依舊遙不可及,兒時的記憶中建木仿佛並沒有這麼難攀爬,樹身上的突起也不像現在一樣濕滑,還隱藏著鋒利的貝殼,隨時會將你的手劃傷。
眼下她費盡力氣才能勾住石縫窄窄的突起,兩隻胳膊一同用力,才敢探著身子向高處攀爬,還要隨時提防腳下打滑。玄女沒有恐高症,並且熟悉建木的環境,隻是目睹了叔叔們的死亡,讓他莫名膽怯,眼下更是打不起半點精神。
陽光打在臉上,清風吹拂著麵頰——忽然,玄女踩空啦。位於下方的重黎用手扶住了她的腳,有了支點玄女又可以繼續向上爬。稷在最前麵開路,聽到玄女大叫,忍不住回頭一看。現在距離地麵已經很遠啦,地麵上的建築像兔子搭的窩。從這個高度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終於所有人攀到了建木之頂,整個逐鹿原的景色盡收眼底。還記得很多年前,玄女第一次跟叔叔們一起來過這裏,那時叔叔們還是少年,不像現在一般爭名逐利,更加沒有想過要害死她。
叔叔們還讓她騎在自己的肩膀上,可以遠眺到世界盡頭的開明鐵山。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歎氣。
一七仔看著玄女如此哀傷,以為在責怪它剛才不從寐倀口中拯救他的叔叔。可他也沒有辦法,作為機器人它隻能服從主人的命令。對於其它人類的死亡也不會有半點憐憫,主人的命令就是他所有的原則。雖然,機器人三大定律規定了,機器人不可以麵對人類遇到危險坐視不理,這樣做的前提是必須保證自己主人的安全。
在剛才那樣的危急情況下,一動不如一靜。玄女如果要怪她,也沒有辦法。
到了建木的頂部,眾人透過寬大的樹冠瞥見了一眼——大地上那些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綠發逐鹿原人——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能窺見整個綠翼神廟和五大部族的全貌。對於玄女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一切——窮桑族人世代守護著這根巨木——叔叔們因此覺得自己掌握了統治五大部族的秘密。因為不管其他部族做什麼,他們都能洞悉先機。
玄女長大成人並試圖重溫兒時的親情時,她發現叔叔們被世界的毒藥搞得貪婪自私且凶殘暴戾了。不過,她還記得兒時的美好歲月,她騎在叔叔的肩膀上,從建木之上俯瞰這個世界,用心感受並珍惜眼前所有的美好:那些蒼翠碧綠的森林樹木,在陽光下認真生活的珍禽異獸,長年沉與海底偶爾出來歌唱的井魚,矗立在遙遠天機的開明鐵山,廣袤的逐鹿原大地,一直到沉睡的魚鳧之海,以及沿著海岸線建造的窮桑村莊。那時她便知道美好的事物都是會消失不見的,在這個熵統治的世界。